“本是萬無一失的,啧,”花榆咂舌,輕輕踱起步來,慵懶中帶着幾分醉态的嬌媚,“那日我便提過一句,黎阿奶在那兒,萬一她認出和微來,這棋子就歪了位置了。”
沈昀也戲谑的笑了一聲,“漏洞。”
話語間,他猛然擡眸,毫不掩飾眼裡寒光,“跟上她,現在便引她進去。”
“現在?”花榆驚詫一瞬,又很快反應過來,“計劃提前了啊,殿下,那你得加錢。”
她後半句話的尾音拉得綿長,視線也緊緊盯着他。
“少不了你的,别忘了,隻開第一層,别讓他們死了。”
花榆卻一眼識破他話裡的話,慨歎道:“是舍不得吧?”
沈昀忽然盯着她,垂落的發絲将他眉骨處盡染上陰霾,顯得整個人陰沉至極。
花榆隻覺自己心裡有些發毛,沈昀的目光就猶如一陣冷風,吹得她心抖擻。
她下意識停下步子,低頭道了句“是”後便轉身離去。
不知因何,和微總覺得宮裡今夜的戒備有些說不上來的古怪。
若說森嚴吧,守夜的婢女竟然能靠在梁柱上打瞌睡,若說松散吧,兩列兩列的宿衛又來回巡檢。
和微好巧不巧便卡在了禦花園這兒,她在檐角已經藏了半刻鐘,等着宿衛換班,誰知這些人不但沒走,還頗有興緻地打起招呼來。
饒是她面前有一棵她叫不上名的高大樹木遮掩着,她也覺得心累,實在是累。
要是有個什麼動靜将他們引走就好了……
“簌簌。”
不遠處枝葉忽然抖動起來,頓時将那些宿衛吸引過去。
幾個人逡巡着,一步一步往前走,傾身想去看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在後面裝神弄鬼。
和微透過重重疊疊的枝葉向下望,眼睛一眨一眨,還有些不可置信,真讓她攤上動靜了?
詫異歸詫異,她還是迅速反應過來,壓着身子溜開。
“喵~”
碧色的貓眼仰頭盯着他們,讓一群人先是一驚,又呼了口氣放下心。
“是隻貓啊。”
“等等,這貓…這貓是貴妃娘娘的啊。”
“诶?好像還真是。”
“什麼真是,宮裡除了貴妃娘娘誰還養貓?”
不待幾人竊竊私語讨論幾句,一道天水碧色身影便靜悄悄在他們身後站定。
女聲嬌俏,帶着幾分輕靈:“貓呢?”
衆人身子一怔,忙轉身向沉香低頭行禮,“見過十三公主,公主千歲安康。”
“行了。”沉香擡手示意他們平身,上前幾步将白貓撈在懷裡,撫了撫它的脊背,又轉身将這些人打發走,“這兒沒事,去别處瞧瞧吧。”
“是。”一行人擡手作揖,招呼着紛紛離開。
人一走,沉香才呼了口氣、側身對着身後的婢女道:“好了,現下沒人了,你要怎麼做?”
“殿下莫急,按我說的做便是,不會有人發現的。”這婢女正是偷偷潛進宮的花榆,她示意沉香去看和微方才躲的地方,不急不慢道:“殿下也看到了,與六殿下同行的人都尚且不一般,殿下你怎麼能放心留他一人在外呢?”
沉香将白貓抱給李懷安,神情警覺地盯着花榆,“你怎麼知道和微在這兒?而且,你還沒有說你為什麼也在這兒?”
花榆佯裝無辜:“自然是受六殿下所托啊,他現下遇到危險托我來找您,讓我帶您一塊兒過去,至于遇到和微,那隻是恰巧啊。”
沉香轉身與李懷安對視一眼,還是有些不放心,她又道:“可是六哥說了,有事他會讓辰時與我聯系,你……”
見她不信,花榆更是頭一低揉起眼來,“殿下,你知道麼?我此番前來費了好一番功夫呢,若非事情緊急,連辰時也無法聯系您,六殿下他又怎麼會托我過來呢?”
李懷安眼神逼仄,沉聲問:“你有什麼證據證明小無他托你過來?”
沉香忙點頭:“對啊,你空口無憑,我們自然不信了。”
他們這麼一說,花榆倒是想起什麼似的一激靈,忙從自己腰間翻出塊玉來,遞到他們面前,“實在不信的話,你們瞧瞧這個。”
——一塊色澤透亮又水靈柔潤的和田玉,其上雕了朵并蒂蓮,請工匠描了胭脂,其下鑲了翡翠,雕着幾片荷葉。
花葉各有姿态、栩栩如生,看得出是不可多得的珍貴物什。
沈香看了一眼,驚詫道:“這是…甯妃娘娘留給六哥的。”
李懷安斂着眉頭,伸手拿過在手裡摩挲了下,随後朝沉香一點頭。
花榆見他們這反應,不免歎道:“怎麼樣?能信了吧?你們不說我還想不起來呢,他特意交代我将這個帶給你們看,說看了便信了。”
“況且…”花榆要回了和田玉,又微微俯身去看沉香,“公主殿下深夜裡不回宮歇息,還在這兒散步,想必心裡也是有憂慮之事吧?讓我猜猜,是為了陛下吧?嗯?陛下生了病,又念叨着之前的舊案子,公主又憐常家幾個小姐,如此事事纏繞,怎麼還睡得着呢?”
沉香被她踩準了心思,抿唇道:“什麼時候走?”
花榆:“就現在,殿下放心,善後之事我都打點好了,不會有意外的,盡管跟我走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