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微有些說不準自己現在的心情,她錯開視線,目光落在布簾上。
燭火映照下,簾角也染上了不少暖光,不知哪裡吹來的風帶起簾子輕輕晃起來,暖光也跟着搖曳,布簾上的褶皺這時便好似一池蕩漾開的湖水波紋。
默了幾瞬,和微總算擡頭,“我要回宮。”
沈無:“去見太子?”
“嗯。”
沈無松開手的那一瞬和微便立即擡腿要走,他忙在身後又喊:“和微。”
和微步子一頓,轉身問道:“又怎麼了?”
沈無看了她一會兒,眼神平和又帶了些許不易察覺的憂郁,“…你還會回來嗎?”
如果你印證了心裡的猜測,還會回來與我并肩前行麼?
和微不自然的再度移開視線,心裡分明很平靜,但又覺得這隻是表面,再下面,全是雜亂無章波濤洶湧。
寂然良久,和微沒作言語,轉身離開。
不料她還沒剛走到院子裡,空中便劃過一道敏捷身影,腳尖輕點落在地面,半分聲響都聽不着,看得出這人武功很高。
和微打眼一看,試探喊道:“辰時?”
前面這人并未說話。
那便是了。
和微看他徑直往裡走,不用猜也知他是有事要向沈無禀報。
不待她想問辰時出了什麼事,就見沈無撩開簾子從屋裡探出身來。
沈無與她遙遙相對,看了她一眼後,他問辰時:“宮裡出事了?”
“是,跟殿下之前所料相同。”
沈無點了下頭,見和微還沒走後便心領神會,他側身去喊:“有宮裡的消息,聽不聽?”
和微跟道風似的唰一下移到兩人面前,“什麼事?”
沈無斟酌道:“陛下患病卧榻,太子親自照料,二人關系緩和了不少。”
這消息有些令人錯愕,不過短短幾日,那帝王便因病倒下了?身子骨不是很硬朗麼?
還行不行了?
和微下意識又問:“誰傳的消息,可靠麼?”
沈無挑了下眉,食指在眉間揉蹭着,“很可靠,沉香報的,我與她私下一直有書信來往。”
和微蹙起眉頭想了一會兒,今夜實在是沉默了太多次,心裡也洶湧了太多次,她呼了口氣,才擡頭道:“我走了,替我向阿姐打聲招呼。”
沈無這次上前一步,拉住了她的衣袖,垂眸看着她,“和微,我心與萬物裡,你的那個圈早已不是圈了。”
他認真道:“是半圓。”
和微攀上他的手,沒先把他拂開,而是想了想,道:“沈無,我不是站在你這邊的,但也不是站在他那邊的,隻想循着自己的心往前走,找到一條真正屬于我自己的路。”
“所以…”她慢慢道:“我說不清會不會回來找你。”
沈無主動放下了手,他彎唇笑着,輕嗯了一聲,“不管你何時需要我,又或是何時…”頓了頓,他直接道:“我都會在你身後,因為我始終相信,這一刻總會出現。”
和微也淺淺笑起來:“與君共勉。”
她又問:“那你呢?你回去麼?”
沈無左右看了看,道:“把這裡的事處理好我便回去,差我一個不會有人在意的,更何況,這段時日宮裡還惴惴不安,放心吧,你先回去。”
和微有些恍惚的盯着他,忽而,她下意識道:“其實我很想說,你在我心裡好像變得不一樣了。”
“嗯?”沈無來了興緻,柔聲問:“哪裡不一樣了?”
“不是小點也不是小小圈了。”
“……”說了如同沒說,沈無還是努力扯起嘴角,平和道:“那下次見面的時候,我再聽你細細一叙,如何?”
“嗯。”和微應得輕快。
她轉身沖兩人揮了揮手,“先走一步了。”
和微身影矯健,騰空一躍至屋頂便和夜色融為了一體。
沈無給辰時交代了下黎奶奶的後事,讓他去找村裡的幾個老人,将他支走了,自己卻倚着門邊,望着和微離去的方向直出神。
與此同時,宮中。
沈昀再一次替聖上細細擦拭了額頭,将汗巾放在水裡濡濕時卻動作一頓,側身掃了眼底下候着的婢女。
有懂事的立馬将赤金盆端走,快步下去又換了盆幹淨熱乎的水端上來。
沉香坐在一邊犯憂愁:“皇兄,你說父皇好端端的,怎麼就病倒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