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如翡玉,葉邊卷翹。
這讓她如何不眼熟?
那夜案發便因它惹得裴佑之懷疑,假裝有刺客劃傷自己時用的也是它。
于是常景好擡頭對上他的目光,認真點頭道:“這竹葉我太眼熟了。”
“不過…”她忽然蹙起蛾眉,擡起頭打量四周,緊握住匕首,“這暗無天日的密道裡既然有這東西,那出口必定也離竹林不遠。”
“所以案發那日,”裴佑之本就離她很近,現下又輕輕朝她邁進一步,“你到底做了什麼?”
兩人間的距離尤為逼仄,常景好隻得後退一步抵上石壁,擡頭對上他的視線,語氣無甚波瀾:“裴大人,我們說好了隻是聯手出去,其他的事便不必追問了吧?”
“那我換個問法。”
燭火變幻,裴佑之半邊臉龐都被紗似的深淵所缭繞,忽隐忽現,唯有一雙漆黑雙眸閃着點點明亮,看得清楚。
他緊緊盯着常景好,眼裡含着些許意味不明的笑意,像是在思量,又像是戲谑。
“公平一點,你回答我這個問題,我回答你一個問題,如何?”
常景好心下思緒纏繞,她時常因為警覺而凝視某處,眼眸尤為深邃清亮,如今直視裴佑之時更是毫不掩飾這份敵意。
她淡然道:“沒必要橫生枝節,能從這裡出去不就是了?”
誰知裴佑之卻算準了她的回答,毫無預兆的開口直言:“趙畫師做過常相的門生,你猜他最有可能為誰效力?”
“那你又如何得知?”常景好向前逼近一步,眼裡警惕絲毫不減。
“這好像又是一個問題了。”裴佑之輕輕将手中香燭移到兩人面前,焰火在暗色中竄動,一閃一閃,染亮了兩人的面龐,“一換一。”
他說話時不自覺彎起了唇角,常景好望着望着,眼底的那份敵意也漸漸化為平靜。
燭火跳動,撩開了某夜一角。
“那夜我本想沐浴後塗上香粉,引誘兇手作案,誰知等了許久也沒什麼動靜,我以為是哪裡出了纰漏,正欲就此作罷時卻忽然聽到地下有異響,一聲、兩聲的敲。”
“咚、咚咚。”她模仿着。
“我循着這聲音去找,發現它消失在隔壁屋内——阿珉在裡面,她不知何時偷偷沐浴被趙畫師盯上了,隻是我破窗而入時她已遇害。”
“但他沒跑遠,我把阿珉送出去、引起你們注意後便立馬去追,追到了城郊的一處密林,跟他打了一架,本來人都要抓到了。”
香燭熔化,隻餘三分之一,将她從那夜又拉了回來。
裴佑之揚眉道:“你沒打過,讓他給跑了?”
常景好猛的一瞪他,道:“可能麼?他還沒你能打,你覺得他能不能打過我?”
“那必然是不能的,”裴佑之一擡下巴,“我不打岔了,你繼續說。”
“之後就是我說的襲擊,”常景好還又特意解釋,“是真有這個意外,隻不過算不上襲擊,有幫兇把他接應走了。”
“嘶……是男是女?”裴佑之想了想,又道:“會不會是阿央?”
常景好搖搖頭:“不是她,我問過常溶溶,阿央那夜一直跟在她身旁,沒離開過相府一步。”
“那應該便是秘閣的人了。”
裴佑之摩挲着手中竹葉,兩人邊說邊沿着這條暗道往前直走。
他忽然一聲嗤笑:“這東西還真是有備而來。”
常景好沒忍住問:“你恨它?”
裴佑之朝她淺淺一笑,緩緩伸出兩根手指,晃了晃,道:“這又是一個問題了,要不要再來個二換二?”
常景好極為冷厲的剮了他一眼,“待會兒要是香燭燒完了還沒出去,我就燒了你。”
“稍安勿躁嘛,”裴佑之笑笑,跟上她的腳步,“照你方才所說,這出口最有可能連通的兩處地方便是淨遠江和那處密林,否則怎會憑空出現一片竹葉?”
常景好收回望向前方的目光,腳步陡然一頓,道:“密林可以排除了。”
裴佑之:“?”
“沒見那處地方有竹子,我方才又想了一下,追他的時候好像經過了一片竹林,應該是從那兒沾上的。”
“淨遠江旁竹林太廣,要是細算下來,把那片竹林劃給淨遠江也不為過。”
裴佑之覺得自己眼皮子抽了一下,他把心裡剛剛籌謀好的計劃全盤推翻,默默道:“不早說。”
“我方才又沒想起來。”
“那你忽然停下又是為何?”
“因為我發現直走好像出不去。”
裴佑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