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着酒香的花瓣不時點在李婳心間,讓人有種良心被拷問的感覺。李婳無端的感覺心情沉重,總覺得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回到李府,她先是将花花草草給個人分了,自己抱着串草跑去盧照院子裡。
盧照此時正看着窗戶外發呆,看到李婳出現後臉上現出笑容,笑吟吟接過她從集市上買的東西。
她擺弄着花草,李婳瞧見桌子上有碟點心,也就随手拿起要吃,在快入嘴時被人打斷。
“姑娘不能吃!”盧照身邊的婢女猛地出聲制止,連忙上前搶過李婳手中的點心放回盤子中,滿臉的心有餘悸。
到手的食物不見了,李婳疑惑地左右看了看,不知道她為何不讓自己吃東西。
下一秒婢女的話瞬間讓她白了臉。
“姑娘忘了嗎,你吃不得花生。這點心上都是花生碎。”
李婳對于花生不過敏,拿食物的時候也就順手一拿,想不到給自己捅出好大一個窟窿。
她下意識看向一旁的盧照,卻見盧照絲毫不見意外。
可是自己女兒險些吃了過敏的東西,憑她愛女兒的程度,又怎麼可能不緊張呢?
她下意識站起身,頓時覺得自己不該出現這裡,就好像鸠占鵲巢被發現似的,恨不得趕緊找個地縫鑽進去,不被别人看見。
明明不對剛才接觸的花生過敏,李婳卻好像已經開始出現過敏,腦中頭暈目眩,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隻能傻愣愣站着任由别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四下傳來一陣歎息,是盧照在歎氣。
李婳瞬間得到這個訊息,但她不敢擡眼去看,生怕對上一雙含着疑惑厭惡的眼睛。
盧照讓她們退下,霎時房中隻剩她與李婳兩人。
三月的天氣該是溫暖的,可她此時隻覺得遍體生寒,手腳仿佛被大雪層層壓住無法動彈,甚至連呼吸也成了極為艱難的運動。
她低垂下的眼睛看見一隻手緩緩向她伸了過來。
是要打她嗎?
李婳閉上了眼。
下一秒手被輕柔握起,那些壓得她無法行動的積雪瞬間被溫熱化去,開始漸漸變得有知覺起來。
“你這孩子。”盧照聲音一如往常般溫和,“我當然知道你不是我生的孩子。”
被握着的手滲出汗水,滑膩的感覺讓她極為不适,可偏偏她不敢掙脫開,隻能忍着不适繼續等着接下來的事情發生。
盧照另一隻手漸漸撫摸上她的臉頰,仔細看着她的長相。而後盧照語氣平靜道:“她眉弓比你高些,瞳色沒你的淺,胎記比你大些……雖然想像,但我是她娘,又怎麼會認不出?”
果然自己被發現了。
撫摸臉部的那隻手好似幻化成了變成了令人心慌的蛇,平靜在她臉上滑動着,可或許下一刻就會暴起,用毒牙生生咬死她。
李婳閉上眼睛,明白自己是無法狡辯的。
可呼吸交錯間,那隻手仍舊輕柔,溫和的觸碰着她。
她聞到了木蘭花的味道,旋即好像落入了一個懷抱,猛地睜開眼,她發現自己真的被盧照輕輕抱着。
“從小時香香便會哭着和我說,說她不想打人鬧脾氣,可總是忍不住。就像有人強逼着她似的。我總是不信,可日複一日,我也不得不信。她說她難受,她說她不想待在這裡了。可我卻沒辦法……”
香香是書中李婳的小名,自從李婳來後,盧照便從沒叫過了。
“後來有一天,她笑着和我說,‘娘,我能解脫了’,我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再之後,你就來了。”
“我雖不舍香香,可比起陪在我身邊,我更希望她日子舒坦些。”
盧照身體從說話時開始顫抖,此刻卻還忍着去安撫李婳。她又道:“對于你,我也是當親生孩子來疼的。”
“你不似我。我便是再難過,也有親朋在身邊陪着。而你隻身一人來此,縱使嘴上不說,心裡也不免委屈。”
李婳隻覺得渾身一暖,聞着柔和的木蘭花味,心中五味雜陳。竟是鼻頭酸澀,不由落下淚來。
她想媽媽了。
與此同時盧照的聲音還在繼續道:“自從你來後,總是記挂着我的病。便是以真心換真心,我也該好好待你的。”
“在這裡我就是你阿娘。我雖幫不上你,可你有什麼難過委屈的事,都能同我說的。”
這話一出,像是踩到李婳痛處,她抱緊盧照,嗷的哭出來。
“我不委屈,是我自己要來的……我也沒有難過,我就是怕被你們發現,覺得我是什麼鬼怪,以後不理我了……”
渾渾噩噩回到院子裡,她沒理圍上來的婢女,徑直走回自己房中。失魂落魄的模樣任誰都能看出來她心情不好。
幾人互相看了看,最後還是選擇推阿珉進去問問到底怎麼了。
才進房中就看見李婳趴在桌子上,阿珉眼尖看到她衣袖似乎破了一角。轉身翻出針線筐,她上前打算幫李婳縫補衣裳。
手才碰到李婳,便被躲了過去。
盧照是母親能看出她不是原本的李婳,阿珉是和原主朝夕相處的人,有怎麼可能認不出呢?
“你是不是,也知道我是外來的?”
阿珉捏緊了手裡剪子,笑容僵住,下意識搖頭:“姑娘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