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賀家客廳煙霧缭繞,賀氏父子一人一邊,均面帶愁容,打眼一瞧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
賀此勤看眼時間:“爸,我媽快起來了,怎麼跟她交代?”
昨晚妻子情緒也很激動,賀成棟先前哄了她上樓休息,本意是處理好了第二日大家相安無事地吃早飯,誰料折騰一晚上,他侄子把她兒子給帶走了。
賀成棟還未說話,趙林雁下樓,乍聞室内煙氣,頓時秀眉一擰:“你倆把屋子熏成什麼樣兒了!賀成棟,你又抽煙?”
待站到父子面前,賀成棟思索一番,拉她坐身邊,以柔和的方式交代了昨晚在她上樓後發生的一切。
趙林雁起初是沉默不語,很快又喜笑顔開,竟與楊如晤那場詭辯不謀而合:“這樣也好,有如晤在,宣赢應該不會再對我們那麼仇視了。”
“媽!”賀此勤反對,“他....他們不合适的,如晤哥....他...”
關于楊如晤種種,在趙林雁嫁來之前賀成棟就與她交代過,當時楊如晤雖已收斂鋒芒,但他擔憂混世魔王對新叔母不适應,萬一故态複萌制造各種麻煩那就難辦了,所以提前給妻子打了預防針,誠懇地說若有不愉快,萬望擔待。
但趙林雁運氣不錯,楊如晤是位非常得體的晚輩,趙林雁對他的喜愛程度有時會趕超小兒子。
“我覺得如晤很好啊。”趙林雁為他說話,“宣赢跟他在一起,我很放心。”
賀此勤坐過來:“媽,你不了解他。”
“你們才不了解他。”趙林雁起身要去廚房,“而且,他們現在已經在一起了,再說别的也不會改變什麼。”
這倒是.....賀氏父子互相對視,不說話了。
飯後趙林雁未在家中久留,樸閑栖雁接下的生日宴正是今日,她要早早過去盯着現場。
那位千金小姐包了場,到店時店員正在有條不紊地布置現場,隻待午後接待主角與其朋友。
趙林雁前後檢查了一番,一位服務生過來告訴她,楊先生來了。她端着杯白水陷入沉思,很快,示意服務生引楊如晤進包間。
楊如晤此番前來是履行在賀家的承諾,給趙林雁一個交代,二人坐下,他開門見山,說明宣赢與他在一起,省去中間種種插曲,并且隐瞞了二人如何發展的過程,整體感覺給人一種他們是情投意合,水到渠成的愛情,最後他表示,他與宣赢現在以及以後都會住在玲珑閣。
這個男人說話語調很沉穩,态度也非常堅定,趙林雁對二人的關系樂見其成,全程隻聽楊如晤講話,待他說完,趙林雁說:“你們...好好的就可以了。”
楊如晤輕微颔首:“多謝叔母。”
“不用謝,你們...都是好孩子,我...隻有一個要求。”趙林雁抿抿唇,“這些日子你也看到了,宣赢對我有很大的意見,雖然我在盡力彌補,但他....并不領情,我希望以後麻煩你....能在中間周全一下我跟宣赢的關系,不需要你多做什麼,你隻要......”
楊如晤若有所思地看她,趙林雁歎氣補充:“你隻要像以前一樣,還當我們是家人就可以,宣赢....很善良,他不會讓你為難。”
趙林雁覺得自己的行為十分卑鄙,縱觀全局,宣赢與楊如晤在一起對賀家隻有好處,一來她深知楊如晤絕不會與賀家斷交,二來...她了解宣赢的秉性,嘴再損臉再難看,心裡仍是純良的。
如此純良的一個人,不會為了争一口氣,而讓自己的愛人為難,何況,趙林雁想,她會用一生去彌補對宣赢的虧欠,讓楊如晤保持原來的态度,隻是起一下輔助的作用。
楊如晤久不作答,趙林雁期期艾艾地問:“可以嗎?”
服務員正在搬動桌椅調整場地,包廂外不時傳來一些嘈雜的聲響,楊如晤手指微微動了下,話鋒一轉:“叔母,最近身體怎麼樣?”
“還好,就是記性變差了,有時候還——”趙林雁突然噤聲,呆愣良久,她猛地起身,“對了,昨晚我好像摸到——”
“您沒摸錯,”楊如晤直白地對她說,“宣赢比您更嚴重。”
他言盡于此,無視趙林雁逐漸悲傷、震驚且哀求的目光,其他一概不說。
“我知道您想要我做什麼,但我隻能保證我的态度不會變,您跟叔父仍然是我的家人,”楊如晤一頓,“至于宣赢,我尊重他的态度不會做過多幹涉,也希望您,不要再做一些.....來刺激他。”
從始至終,楊如晤的立場未變,他依然尊敬兩位長輩,也不會以愛情的名義試圖動搖宣赢的态度,然而人性使然,對于鐘愛的,他還是會有一絲偏頗,下意識地維護宣赢的立場。
楊如晤的話加深了趙林雁心中的那份愧疚,她自然知曉楊如晤所指的是什麼,以往她渴望盡快與宣赢修複關系,行事毛躁,惹人不快。
“我知道了。”趙林雁忍不住又問,“他...有去醫院看嗎?”
楊如晤挪開水杯,隻說:“我會照顧好他。”
桌上的玻璃杯在光下折射着一圈絢爛的光彩,楊如晤推門離開,趙林雁仍坐在原位,她盯着面前的空氣,慢慢地感覺五指一陣陣割裂的疼痛。
趙林雁舉起右手,昨晚情急之下就是用這隻手抓住了宣赢的手腕,細微的凸起在她指腹中停留了短暫的幾秒,她震驚,不敢相信,上樓之後在藥物的作用下變得渾渾噩噩,她安慰自己,那一定是幻覺,但楊如晤親口說的話又給她一記沉重的打擊。
她很失職,又很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