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溪亭走到另一側，把石棺恢複原狀，然後才回答說：“你都說了我師承蒼月樓，自然知道的比别人多一點。”

谷樹的氣息漸漸恢複正常。也對，畢竟那是蒼月樓。

常溪亭說：“我隻是知道的多，但不是說的多。與我無關的事情，我向來不插手。我隻是确認下心中的猜測而已，你大可以否認我。”

谷樹輕笑着搖頭，有種突然之間看破紅塵的釋然，他說：“我師娘在江湖裡沒有名字，死後也沒有立碑，孤零零躺在這裡也隻是無名白骨。生前無名，死後……亦然。”

常溪亭摩挲着衣袖，沉默許久。他走到谷樹身邊，說：“我沒打算活很久，我有我要做的事。你的徒弟我隻救她一次。你若同意，木盒歸我。”

谷樹擡眸看着常溪亭，他緩緩把木盒放在對方手裡，“好。”

常溪亭拿到木盒，轉身往洞口走。谷樹轉過身，看着常溪亭漸行漸遠的背影，開口說：“之後我會離開，常家小子，你要記得你的承諾。”

聽到此言的常溪亭沒有停下腳步，他擡起右手晃了一下，像是毫不期待再見面的告别，步履堅定，走得決絕。

到了山腳，常溪亭騎着九兩慢慢悠悠往琴川走，他高坐馬背單手握繩，幾番思索後把木盒打開了。

木盒隻有巴掌大，倒是沒想到所謂的“聖圖”殘角也不過巴掌大。常溪亭哼笑了聲，他看完所有細節後，拿出一個火折順手給殘圖點了。

他兩指捏着一角，笑着看布上的圖案一點一點被紅黃色灼燙的火吞噬。他的眉眼在這樣的火光下，極盡魅惑，輕眯着的眼顯得格外狹長。

等火苗燎到指尖的時候，他轉着手腕甩了幾下，火苗漸漸熄滅，隻餘一點星火，然後他勾着唇，随手抛在了空中，任它被風吹着越刮越遠。

三日之期還剩一日半，常溪亭趁着夜色趕路，九兩跟随着主人的心不拖後腿的日行千裡。趕到琴川城的時候，太陽還挂在正當空。

這幾日常溪亭沒合過眼，眼下的烏青在陽光下格外明顯。他牽着九兩尋了處客棧，叫小二給九兩招待好，然後開了間房仔仔細細清晰了一番。躺在床上沉沉睡到傍晚時分才悠悠醒來。

他身體的困乏還沒消，整個人都是倦的，眼睛也不怎麼能睜開。他擡手按着眉心，強行讓自己解乏。

離開客棧時買了一瓶酒，一手牽着九兩，一手拿着酒，邊走邊喝，直到給自己喝清醒了才翻身跨上馬背，又策馬朝青行山奔去。

月亮高挂夜空，江歸晚坐在觀林山莊的賞月閣房頂，她蜷着腿坐，雙手交臂放在膝上。

晚風吹動她的發絲，掃在臉上癢癢的。她的眼睛時不時從明月移到山道，看一次空無一人的山道，再看月亮時就看得更久一點，這樣循環往複不知多少次後，山道上終于出現了那個人的身影。

江歸晚眼底浮起笑意，她的視線完全被常溪亭占領。從模糊不清的黑影，慢慢走進，她漸漸看清他的臉，看清他不加掩飾的既冷漠又柔和的神情。

她笑着喊：“常溪亭。”

常溪亭牽着九兩停下腳步，他擡頭往上看，看見讓他許下三日之期的姑娘正笑着在看他。

這一幕像極了當初從漠羽回來，趕去花霖見她，最後在玉河的客棧重逢的畫面。同樣的他要仰着頭才能望見她，不同的是，他比那天陷得更深，比那時的重逢更為歡喜。

她就那樣安靜坐着，在等他履行三日之期的承諾。

常溪亭眨着眼睛，眨了幾下後，他換上笑臉，松開了缰繩，沒良心的利用九兩借力，飛身攀上了摘星閣。他坐下後，也學着江歸晚的樣子把手擱在膝上。

“江女俠，這麼巧，你在這登高賞月呢？好雅興。”

江歸晚偏頭看他，眼睛裡是明晃晃的高興。她笑着說：“帶着九兩趁月而歸，你也好雅興。”

常溪亭勾着笑，說：“誰讓我許了歸期呢。江女俠，這次我守諾，能不能抵一次之前我話不經心的胡言亂語？”

“嗯？”江歸晚有些沒反應過來，“為什麼是抵一次？”

常溪亭望進江歸晚眼底。他的發也被風吹亂，飛舞着卷起，與江歸晚的發勾纏在一起。

常溪亭說：“改一改之前留給你的不好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