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不忘……
沉默不語的片刻,三人都不約而同的望向洪七公,見他既不回答也不動彈,隻是目光垂下,好似正在回憶着一些畫面,嘴角噙着幾不可察的細微弧度,而神情卻已是此前從未見過的柔軟。
“七公?”郭靖出聲喊道。
他回過神來,随着一聲無奈的笑,眼底積聚的難以分辨的情緒才緩緩散去。
“倒不是什麼複雜難做的食物……也許你能做出來,但不會是那個味道了,罷了罷了。”
“嗯?為什麼?七公不相信我的手藝?”
洪七公看着晚霞映照下黃蓉天真明媚的小臉,笑道:“即使味道對了,人也不對,小丫頭,你就做你拿手的吧。”
馮蘅眨了眨眼,她記得書中記載的他心心念念的食物不是鴛鴦五珍脍麼?是覺得蓉兒比不上宮中禦廚的手藝?可“人也不對”是什麼意思呢?
黃蓉與郭靖對視一眼,皆是不明所以,不過他既然已經這麼說了,她便問向郭靖:“靖哥哥,你今晚想吃什麼呢?”
“簡單着來吧,我不挑,蓉兒你也别累着了。”
“那小葉哥哥你想吃什麼呢?”她問向坐在一旁安安靜靜的快與空氣融為一體的馮蘅。
“都可以。”
雖然做飯的人最讨厭聽的便是這三個字,但她的确不挑食,見黃蓉更苦惱了,她又補充了一句:“我會點廚藝,我來幫你吧。”
“嗯嗯!”
這才見她喜笑顔開。
今晚天氣暖和,夜間無風無雨,分外舒适。
圖方便圖省事,也圖這野外極好的夜景,他們在林中空地上支起了一個火堆,打算再做一次叫花雞。
但這一次,不是黃蓉版,而是馮蘅版,是她主動請纓為他們做這道食物。
兩人回到廚房時,黃蓉驚奇的看着馮蘅利落的動作,剖開雞肚扔掉髒器,又将腌料塗抹雞身上,放一旁腌制半晌,因沒有荷葉,便就近采來芭蕉葉清洗後包住束以繩線,再封以濕泥。
從前還需要幫手,現在她一個人已經熟練的做完這一切。
“小葉哥哥,你這做法好新奇呀!”
“你爹爹沒有這樣教過你嗎?”
“爹爹哪裡會教這叫花雞呢?這是我從書上自學的!”
是怕睹物傷人。
她手上動作一滞,低頭掩飾苦笑。
兩個處理好的泥團被扔進了火堆中,又在上面覆蓋了一些柴火,四人圍坐在火堆邊上耐着心等待,随着夜幕降臨,火光映照着每個人的臉上都籠上了一層紅暈。
氛圍倒是十足的溫馨柔和。
疏星淡月,斷雲微度。
馮蘅仰着頭看向靛藍的天際,無論是星還是月,亦或是緩緩流動的雲,都是那麼的遙遠……人間又何嘗不是如此,遙不可及,讓人心生感懷。
原本在與郭靖竊竊私語的黃蓉忽然開了口:“七公,不如你再給我們講講華山論劍的故事吧。”
“之前不是已經說與你聽了嗎?”
“你們大戰了七天七夜,哪是幾句話就能說完的?肯定還有故事!再說了,等叫花雞熟起碼還需一炷香的時間,總不能就幹坐着吧?”
思索一番也覺得有理,但洪七公懶散的開口道:“七天七夜都是在論道比試,沒什麼意思,我若是将各人的武功路數和心得心法講于你們,你們不是聽不懂,就是聽着無聊,怕還等不到雞熟就呼呼大睡去了。”
郭靖點點頭:“的确。”
黃蓉不滿的哎呀了一聲,不依不撓:“七公~”
他對這小丫頭的撒嬌可是一點兒抵抗能力都沒有,心裡估摸着她親爹黃老邪恐怕也是一樣。
“行吧,雖然論劍本身已經沒什麼可說的,但結束後倒确有一段故事。”
“噢?”
黃蓉興奮的眼眸一亮,郭靖不自覺豎起耳朵傾聽,就連半個親曆者的馮蘅都感到好奇。
夜色深重,無人注意到洪七公在開口前,先是無聲的歎了口氣。
“……華山論劍的第七天,結果已分,除中神通王重陽外,我們四人俱已精疲力盡,正在原地休養之際,華山之巅又上來了兩個人。”
“誰呀?”
“一個是王真人的師弟,另一個嘛,”他望向黃蓉的目光中帶着親切懷念的笑,“正是你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