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人嘛,正是你的娘親。”
馮蘅聞聲驚愕的擡起頭。
他竟然還記得?
“原來二十年前的華山論劍,我娘親也去了!而且還和七公見過!”黃蓉驚道。
“你爹怎麼什麼都沒告訴你?”
“爹爹很少和我講娘親的事情。”
郭靖想到自己也是個自幼便沒了父親的單親孩子,一時不免感同身受,但他的母親不僅不隐瞞父親的事情,反而常常耳提面命要他記住,所以他不明白。
“你娘的事情為什麼你爹爹不告訴你呢?”
“娘親是因生我難産才離開爹爹的,過了這麼些年他都從未放下,隻要提起娘親,爹爹就會傷心,我雖然好奇,卻也不敢問了。”黃蓉歎了口氣,情緒低落,連帶着身邊人也跟着歎息,忽而她滿懷希冀的望向洪七公:“七公,你若是知道我娘親的事情,不如都告訴我吧!”
因這一句話,馮蘅的視線由黃蓉轉到了洪七公身上,可很奇怪的是,他聽了蓉兒的話,臉上刹那間沒了笑意,目光轉而望向燒的極旺的火堆,連語氣也突然沉寂不明了起來。
“我與你娘也就當年華山上的一面之緣,并無更多交集……”
“說嘛說嘛,”黃蓉急不可耐的追問道,“我娘親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你這小丫頭對照着鏡子,把你長相刨去像你爹的部分,剩下的可不就是你娘的模樣,自己想象去!”
黃蓉敏感察覺到七公似乎突然間起了回避的念頭,雖不明所以,但她急切想知道一切有關于自己娘親的事情,急道:“我說的不是長相,爹爹親手所繪娘親的畫像我見過的,七公,我想知道的是娘親的故事!”
見他低頭不語。
“七公~~!”
“好吧好吧,”小女孩一撒嬌他就得妥協,“說起來,當年我們五個人的比試,王真人有他的師弟陪同,老毒物帶着他的侄兒,段皇爺在山下有一大幫子侍衛跟着,你爹也有你娘在身側,就隻有我這個老叫化孤身一人。”
他這一句玩笑話,叫黃蓉和郭靖不約而同露出笑意,黃蓉道:“不對不對,丐幫弟子遍布全國,就算是華山上說不定也有七公你的人!”
郭靖贊同道:“蓉兒說的對,天底下哪裡沒有乞丐呢?也自然全天下都有七公的人。”
這話倒是讓洪七公心花怒放。
見他笑了,黃蓉進一步問道:“我爹娘那時就成親了嗎?”
“沒有,那時你娘自稱是你爹的表妹。”
“表妹?”黃蓉和郭靖都吃了一驚。
“當然是假的,隻是向王真人介紹她自己時一種僞裝身份的托辭罷了,除了周伯通,在場誰沒看出來呢?”如今回想起來,仍是令他搖頭失笑。
馮蘅聽的默默垂下了頭去,尴尬的令她已經有些如坐針氈了。
黃蓉卻笑的很開心:“我知道了,肯定是娘親害羞呢!”
“也許吧,不過已經可見她古靈精怪的一面了,在這性格方面,你倒是和你娘很像。”
“咦,可七公你不是說我性格很像我爹爹嗎?”
“像,但你娘是古靈精怪,你爹就隻占了個古怪!”
黃蓉一時不知道該高興還是不高興,噘嘴道:“不許這麼說我爹爹!”
郭靖呵呵傻樂着,被“讨論”着的馮蘅本人于尴尬中的這一刻難得的尋到機會也偷笑兩聲。
“還有麼還有麼?”
“還有……你娘當時與王真人和周伯通說了好一會兒的話,雖然她不入武林,不懂武功,但見地不俗,聰慧非常,深得王真人的欣賞……”
等等,馮蘅一怔,她與王重陽和周伯通說這些的時候,他們四人應該都在潛心休養,聽不到外面的聲音才對。
“那時我們四人都在閉目調息,與外界動靜隔絕,所以你娘在等待的間隙和周伯通、王真人聊了很久。”
“七公,”郭靖察覺到不對勁之處了,問道,“既然與外界動靜隔絕,可為何你會聽到呢?”
“因為老叫化我呀老早就醒了,隻是裝作沒醒罷了!”他見兩人更困惑的神情,搖搖頭解釋道:“我若是當時睜眼醒過來,不就證明我的功力要高出其他三人,成了天下第二了嗎?”
“天下第二不好嗎?”
“你們哪裡懂,隻有天下第一是榮譽,天下第二雖是一人之下,卻始終低人一等,我可不樂意,所以當時便想着,既然如此,幹脆就拉上你爹和另外兩個一起低人一等!一群人低人一等,就沒那麼丢人了。”
好像有點道理,郭靖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黃蓉卻撇撇嘴道:“七公你這意思不就是說你比我爹爹要強嗎?”
“那都二十年前的事了,原本我們四人功力都在毫厘之間,彼此相差不大,更何況你爹在我們幾人中最為年輕,說不定已經迎頭趕上了呢,小丫頭,滿意了吧?”洪七公笑道。
“嘻嘻,”她的确滿意了,“還是再講講我娘的故事吧,她和王真人還有七公你們都說了什麼呢?”
“很多很多……”
的确很多很多,連馮蘅自己都想不起來的那些和周伯通胡侃閑聊的話兒,他居然全都記得,隻是更令她意外的是,自己記得的與他的那番關于日記與美食的交談,他反而隻字不提。
所提的全部是她與别人的故事。
她抱着雙膝望着火簇,原本被别人當做話題談論會害羞的想逃跑,但此刻也漸漸的将自己徹底化身為聽衆,聽着洪七公的講述,跟着回到了當年的華山之巅,雖于他們而言是二十年前發生的事情,對自己來說,卻隻有幾年的間隔。
雖然隻有幾年,卻已經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
……
夜色愈深,火堆的光焰慢慢的暗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