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舀出些鹵水,加上酥酥的豬皮與豆腐一起鹵制,待出鍋,撒上一把蔥花,一份香噴噴的鹵水鍋子便出鍋。
忙完這些,排骨湯也近熬成。
平安照例倒了些排骨湯進鹵水養護,又加了些鹽和鹵料繼續燒開。
将竹荪切斷,倒入剩下的排骨湯中,待得水沸,再放幾顆新鮮蓮子解膩提香。
至于剔下來的拆骨肉,平安拿蒜苗與肉一塊爆炒。
這拆骨肉與隔山肉、後脖裡脊肉一般,口感獨特,肉質極其細嫩,平安吃豬肉最喜吃這三個部位。
再從井中取出昨日留下的鵝肉加熱,今日的晚膳便已齊全。
胡水生瞅着,這菜實在有些過于豐盛,他笑問平安:“今日生意很好?”
平安嘿嘿一笑,悶聲點頭:“我撈到了鲥魚。”
胡水生滿意颔首,低聲囑咐:“别告訴别人了。”
“那是。”平安應道,當然要悶聲發大财。
今日的晚膳,拆骨肉細嫩噴香,肉片呈醬色,蒜段綠白相間,色彩搭配悅目,又帶着濃郁的香蒜味,吃着很是下飯。
而那盆鹵菜,豬皮膠質濃郁,彈嫩爽滑,豆腐則鮮香細膩,沾上些許湯汁細品,滋味比蟹黃還要勝上三分。
若是吃得膩了,喝上一碗清澈微甘的排骨竹荪湯溜溜縫,便可瞬間化解口中與胃裡的膩感。
湯裡的排骨早已炖得皮肉分離,竹荪口感更是脆嫩爽口,鮮美非常。
爺孫倆吃得是肚腹滾圓,隻是苦了木頭,晚上歸家的時候囔囔着餓得咕咕叫。
平安将給他留的菜端出加熱,夫妻倆坐在桌前開始聊起天來。
“真香,還是咱家這鹵水香,那鎮上賣得都是啥子哦。”
話未說完,他立馬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方才他可說的是除了村裡備的飯外什麼也沒吃。
看娘子并未發現,木頭打着哈哈,當即轉移話題:“娘子,咱們鎮上晚上可真繁華。”
“真的?”平安雖常年在鎮上混,可她晚上從不在鎮上逗留。
一來,是擔憂大晚上的魚龍混雜,二則,她需每日早起,晚上更是早早入睡,根本沒時間去體驗木頭口中的繁華。
“你别不信。”木頭說起這個就眉飛色舞,“那河兩邊檔口燈火通明,檐下燈籠皆高高挂起,倒映得水面紅彤彤一線,晚上咱們返程不必提燈就可看得清清楚楚,隻是到了村裡就黑黢黢的,怪瘆人。”
“那晚上的夜市,可比白日的還要熱鬧,那些做宵食的攤子也數不勝數,賣燒餅的、賣扁食的、還有好多種小食蜜餞,可把我饞哭了。”
平安聽得低聲悶笑,這人可慣愛誇大,她笑問:“你喜歡甜的還是鹹的,趕明兒咱們做粽子,多做幾個你愛吃的口味,讓你吃個飽。”
“這好!”木頭猛灌一口湯,這鮮美滋味直将他未盡之言堵在喉間。
“鮮,真鮮!”他指着竹荪贊歎。
“這就鮮了?今日沒有雞,可惜做不成蓮藕竹荪豆腐湯了。”
木頭一向上道,這會說起豪言壯語來氣也不喘:“忙完這段我多多賺錢,到時候咱們一天買隻雞吃,隻喝湯,不吃肉,把肉都給灰灰小白吃。”說罷,他啧了一聲,長長舒了口氣。
看他語帶憧憬,平安也未打破,隻是笑着附和應好。
“那鎮上晚上可真熱鬧,娘子,哪天咱家也一起夜遊夜遊這玉溪河?”
“好啊。”平安正想打探打探這晚上的夜市行情。
市集裡新開一家魚鋪後,她賣魚的收益有時比禁漁期還差。不過她也未曾降價,隻是賣魚送魚丸,買的多,送得也多。
她的好些魚賣價已是實惠,加之夏日魚兒損耗高,再降價無異于自己把路走死。等降了價,再漲回來可就難了。
那新魚鋪賣某些魚兒定然是虧了錢的,平安就等着看他們能堅持多久。
自從那次殺了鳄魚以後,她又去了大河好幾次,可就今日得了豐收,在她看來,捕魚的收入其實也不太穩定。
最近她也慢慢琢磨出些生意經來,自從開始賣魚丸,她便發現魚丸的利潤要比魚高。
她光賣魚隻能賺些辛苦錢,捕魚也是看天吃飯,時好時壞,寄希望于哪日可得河神眷顧,發個偏财。
粗略加工的魚丸便能增加利潤,若是深度加工,她豈不是賺得更多。
之前去許娘子腳店,她也聽到了她們店裡的菜價。
普通的鲫魚不過十文左右一條,可做好的紅燒鲫魚卻可賣出二三十文的高價。
她在漢雲碼頭聽那些販子吹噓,道現在很多廚娘給大戶人家上門做上一頓飯,少則兩三貫賞錢,多則五十上百貫!
她若能在玉溪鎮甚至江甯府打出名聲,那她豈不也有了機會發财。
“娘子?娘子?”木頭歪頭喚道。
平安瞬間回神,她清了清嗓,笑着摸了把他的臉:“多吃點,最近都累瘦了。”
木頭聞言抿唇竊喜,他挺了挺胸膛,頭顱微仰:“那是,他們都說我精瘦許多,長得可都是結實的肌肉。”
說罷,他輕哼一聲,低聲同平安耳語:“不信,等會我脫衣給你看看。”
這人,三句話不離那些事,平安無奈地望了眼房梁,隻應道:“吃完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