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輕笑一聲,取出裝醬汁的罐子,給他夾上好幾筷,自己則取了幾顆魚丸放入碗中。
木頭見狀也不再客氣,拿着竹簽大口吞咽起來。
“真香啊,娘子,我明日也想吃。”
餓了半晌,口中終于品到酸辣清爽的冷淘,平安心情也霎時明媚起來。
她睨了眼旁邊潺潺流動的溪水,笑着應道:“早上吃還是午間吃?”
“午間,吧。”木頭頓了頓,擡眸觀察平安臉色。
“成。”
一旁的行人見得夫妻倆吃得津津有味,也不由好奇問道:“哪裡買的,看着可真香。”
木頭回道:“我家娘子做的,可比買的好吃。”
見得這夫妻倆一個賽一個齊整,那人笑着稱贊:“可真是金童玉女,天造地設的一對兒。”
平安尚未開口,木頭便接話笑道:“那是,您若是嘗嘗我家娘子做的魚丸,那您就知我家娘子不但模樣好看,那手藝也是沒得話說。”
問話這人穿着打扮不似普通百姓,這會聽得木頭吹噓,便也好笑答應:“年紀輕輕,口氣倒不小。那你說說,這魚丸如何賣?”
“一文一個,兩文三個,您看要多少?”
“先來三個試試。”他掏出兩個銅闆。
“好咧。”木頭趕忙替他戳上三顆魚丸。
一邊遞一邊說:“您嘗嘗就知我沒有誇大。”
那人接過魚丸,慢條斯理地咬上一口,倏地,他動作一頓,意味深長地打量兩人一眼。
“這些全給我包了。”
“果真?”木頭興奮不已,又是一番好話奉上,直将那人哄得眉開眼笑。
平安則迅速數着鍋中魚丸數量,這丸子還剩三十二顆,她笑道:“兩文三顆,還剩三十二顆,盛惠二十文,那兩顆就當我們請您嘗的味。”
說罷,她趕忙将手中冷淘放下,将爐子的火調大:“隻是需麻煩您再等等,很快的。”
“不着急,小娘子先吃飯。”
兩人忙活半晌,将煎好的魚丸用竹簽串好,又用荷葉包裹兩層,用草繩給他系好。
那客人并未作聲,隻是默默看着兩人整理。
臨走前,他突然問道:“明日可能賣這冷淘?”
“能。”平安應道,“隻要這幾日天氣好,我都會在這支攤。早上我便在市集東街檔口賣魚,您若喜歡這魚丸,也可在那裡買到。”
能有人快速清盤,這倒是個意外之喜。待送走客人,夫妻倆便将爐竈送回檔口,兩人相談不過幾句,便有村裡人前來喊話。
“楊榆明!該訓練了!”
“來啦!”木頭撸了撸袖子,高聲應道。
兩人将檔口關上,平安便随他去茅草棚下觀龍舟。
今日雖無正式賽程,但各村的龍舟若是在橋邊碰上,或是圍觀百姓起哄,或是自己主動,總歸到後頭便會許以彩頭,相約競渡。
一來可以摸清對手底細,二來則可以精練技巧,壯壯士氣。
五黃六月,正是暑氣蒸騰之際,平安躲在樹蔭下沒一會,前胸後背便已被熱汗浸濕。
她今日穿着的麻布交領短褐,濕漉漉地貼在身上,顯露出年輕姣好的曲線來。
看着自個前胸後背的深色汗印,平安頗不自在的拎了拎衣領。
或許,她明日該學學方娘子,穿個抹胸褙子了事?
她這會沒幹活尚且熱得喘不過氣,更别提船上花大力氣劃舟的村民。迎着晃目的金色日光,平安瞅着那些船來來往往,船上的人衣服越來越少。
等到龍舟再次經過橋墩,就聽得木頭在那沸反盈天的喧嚣聲中大聲喚她。
“娘子!娘子!”
平安聞聲走近,就見船上飛出一件短褐,朝她迎面罩來。
“接着。”
平安下意識伸手拽住,舟上頓時掀起笑聲一片。
光着膀子的木頭亦随衆人起哄,咧着一口白牙,笑嘻嘻地望向她。
因着連續多時劃船不歇,他鬓邊額角皆已被汗浸濕,這會滾燙的汗珠亦随着他的下颌滾落至脖頸與前胸。
在明媚的日光之下,那些悠長的汗線與圓滾的汗珠在他小麥色的肌膚上散發着瑩潤的耀眼光芒。
岸邊觀戰的年輕娘子小媳婦,也眼尖地從人群中發現了他。
這樣年輕俊朗,五官立體的郎君,擠在一船普通長相的人中間,無異于鶴立雞群。
一時間船上砸落無數花朵香囊,木頭見狀,亦回首朝她們招手。一聲鑼鼓聲響,他便執槳随鄉鄰繼續往前行舟。
木頭此舉,引得岸邊的尖叫聲愈發刺耳。
平安後知後覺地發現,在她心中一向無甚力氣的木頭,身上竟也隐隐有了一層薄肌。
随着他劃槳破水的動作,他肩背與胳膊的肌肉亦因使力而緊繃,顯露出結實流暢的線條來。
平安沒在鎮上看太久,與木頭打過招呼後,她便回家忙活起家中事來。
除了忙活家務,準備明日擺攤的蔥油醬料外,每至夏日,她便會為愛酒的爺爺備上幾份荷香清冽,鮮香隽永的碧筒酒。
若是天公作美,端午當日,他們便可同飲此酒。
最近日頭正好,正适合釀制,她得早早回去準備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