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好後立即封蓋,将甜酒缽放于溫暖幹燥的地方進行發酵,若是進展順利,過上兩三日她就可以吃到甘甜軟糯,沁人心脾的甜酒了。
那種一分酸,九分甜的清甜滋味,想想便讓她口水暗流。
直接吃好吃,加些雞蛋和糯米圓子一起做甜湯也好吃。
灰灰與小白這會早已餓得嗷嗷叫,但兩小隻很守規矩,未經平安允許,再餓也隻在竈房外等她。
看着它們快搖出殘影的尾巴,平安輕笑出聲,趕忙打些米飯與剩菜端到外頭。
他們要處理的葛根是爺爺前幾日挖回的,放上幾日陰幹沉澱,這會正是出粉最高的時候。
但要做這葛根粉,洗淨、削皮、切塊、磨粉、濾漿、沉澱、晾曬,步步皆急不來,不可漏,慢工方可出細活。
若不是爺爺要做,平安甯願去碼頭搬一天貨,也不想彎那麼久的腰。
第一步,就得将葛根外皮的泥巴洗幹淨。
這泥巴水積在院中不好清理,平安将石磨與石臼搬至院中備用,喊上爺爺一起将葛根擡至溪邊沖洗。
等木頭出門,見到的就是空無一人的院子。
他打開院門往外走去,果真在溪邊見到了爺孫倆的身影。
見得木頭出門,一旁的嬸子娘子們頓時出言調笑:“呀,榆明出來了,可是怕我們拐走你家娘子?”
“新婚燕爾,感情就是好啊。”
不理會她們言語中的調侃,木頭溫聲回應:“爺爺與娘子幹活辛苦,我出來幫幫忙。”
平安回首望去,就見木頭正躬身與堂嬸回話,不知他低聲說了什麼,引得堂嬸和那幾個娘子嬌笑連連。
他人恰好站在樹蔭邊緣,一邊是清涼樹蔭,一邊是耀目驕陽。明媚的陽光透過縱橫交錯的枝葉在他臉上留下斑駁的光影。他本就身姿修長,眉目如畫,這會更是襯得他五官英朗,氣度溫雅,連帶上身上那件廉價的粗布麻衣仿佛也變得值錢起來。
兩人目光在空中交彙,平安尚未開口,他便笑意盈盈與她揮手,随即快步朝溪邊奔來。
“娘子!”
伸手不打笑臉人,平安這會也不再拿喬,她朝他招了招手,喚道:“你現在這将葛根刷幹淨,我先帶這些回去。”
“得令。”木頭喜滋滋應道。
看這俊郎君在胡平安那潑婦面前服服帖帖,一點男兒尊嚴也無,一旁看熱鬧的小娘子也不由暗咬牙根,甩着帕子私下交換幾句酸話。
平安卻懶得搭理這些,徑直回家幹活。洗淨的葛根還需用刀剖掉外邊的厚皮才可切割,葛根不但外表像樹樁,硬度也像,若不是平安力氣大,怕是也難下手。
剝完皮的葛根肌理粗糙,纖維複雜,要将這些都切成可磨碎的顆粒,得費上不少功夫。
平安決定今日還是主用石臼,石磨輔之。
切碎的葛根塊在平安的大力捶打之下,很快便化為細膩柔軟的葛根渣,為着出粉多,她打算舂完再加水過一道石磨。
等到木頭與爺爺歸家,就見平安已一人捶打完半盆葛根。
一家人忙活到傍晚,才将這些葛根處理完。
看着大水缸中的沉澱的渾濁粉水,木頭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腰背,内心悄然騰升起一股自豪的成就之感。他真的難以想象,看着普普通通的樹根,要經曆這麼複雜累人的工序,才能變成市集裡三十文一斤的葛根粉。
傍晚,身心疲憊的夫妻倆關上房門。
木頭這會是什麼心思也無,隻想着與床鋪來個親密接觸,再與周公在夢中好好商議一番發家緻富的大計,也免得日後再受這等累活蹉跎。
剛挨上床,肩膀便被娘子輕拍,今日的遭遇實在跌宕,他下意識畏懼娘子找他麻煩,當下心中一陣咯噔,驚得瞌睡全無。
平安被他這驚乍模樣弄得哭笑不得,她在他面前實在已經是收斂力氣與脾氣。這眼神,怎麼好似她要将他生吞活剝一般?
“先把衣服脫了再坐。”
“哦。”木頭暗暗舒了口氣。
終于躺下歇息,今日之事還未掰扯清楚,平安勢必要他拿個态度出來才行。
“你可知我今日為何生氣?”黑暗中,她幽幽發聲,将木頭吓出一身冷汗。
擔憂已久的事終于到來,木頭深吸一口氣,低聲迎接迎面而來的砍刀:“不知我哪裡惹娘子生氣了?”
“是我問你還是你問我?”
“是你問我。”木頭頓了頓,歎道,“可我确實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