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忙碌下來，太陽居然不知不覺快要落山。釀酒的準備進行得七七八八，剩下的可以明日再做，各家各戶也要做飯吃飯，瑾瑜便同李老伯約定了明日前來的時間，然後便告辭上山。

一天中瑾瑜隻吃了山民們遞過來的兩個山芋，此時早已饑腸辘辘。雖不清楚紫璇會不會回去吃飯，他還是加快了腳步，想早一些到家準備晚飯。

推開院門，屋内竟然早早點起了燈。

“難道她回來了？”

瑾瑜不禁快跑了幾步，果然看到紫璇正忙着從食盒裡取出飯菜。

“今天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瑾瑜剛一出聲，紫璇就停下了手中動作，繞過桌面來到他面前。

她有些難為情道：“對不起。”

瑾瑜先是驚訝，繼而明白過來她話中所指，忙搖了搖頭：“我不怪你。”

“真的不怪我？”

紫璇略偏着頭，一雙眼睛在他的面上仔細打量，似乎想從中看出他真實的情緒。

“昨天是不太開心，”瑾瑜拉住她的手，輕輕婆娑着，“不過現在都好了。”

“對不起，昨天忙昏了頭，把你的生日給忘了，我給你賠罪。”

紫璇說着就要躬下身去，瑾瑜哪兒敢讓她彎腰，忙趁勢摟住她，将自己的腦袋擱在她肩膀上：“讓我抱一會兒就成。”

紫璇輕輕拍打着他的後背，低聲道：“是我不好，仗着你對我的好，總是把你放在最後。”

瑾瑜将人箍得再緊一些：“要是你沒那麼忙就好了。”

“藏書閣中的舊藏快要整理好了，再等我一段時間，好不好。”

瑾瑜想起龐氏的叮囑，松開紫璇，盯着她的眼睛道：“等你可以，但你要先答應我一個要求。”

“你說。”

“每天無論多忙，都得回來吃飯。”

“還有嗎？”

“睡覺前不準再想公事。”

“好，還有呢？”

瑾瑜這才滿意地又将愛人一把抱起，聲音自紫璇耳邊傳來：

“就這些，一天之中總要讓我看看你，和你說說話兒。而且，你也要學會休息，這樣長久以往，你的身體怎麼受得了？”

“我知道了。”

不用看，光聽聲音也知道紫璇此時笑得多麼歡暢。

“是不是二嬸同你說了什麼？”

良久，瑾瑜才松開紫璇，同時問她。

紫璇點點頭：“她還提醒我要多關心你呐。”

瑾瑜微微發窘：“二嬸也真是的，怎麼嘴巴這麼快……”

“你可别錯怪二嬸，是我去找她，她才說起你的。”

紫璇看着這樣的瑾瑜，頗覺有趣。

“你怎麼有空去找她？”

“我……”紫璇突然扭捏起來，“我想起來忘了你的生日，便想做些好吃的給你賠罪。可是我不擅長廚藝，隻能找二嬸幫忙。”

瑾瑜這才想起剛剛進門時看到的景象，越過紫璇的肩膀指着桌上的幾盤菜色，驚喜道：“這些是你做的？”

紫璇越發不好意思：“我要是說，這都是二嬸做的，你會生氣嗎？”

瑾瑜忍俊不禁，伸手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好啦，你有這份心就好，我本來也沒指望吃到你做的飯菜。”

“别這樣說嘛，我還是努力了的。”

紫璇有些不服氣，她再次打開食盒，從中取出一個湯盅放在瑾瑜面前，又将他安在凳子上坐下。

“你不是最喜歡鮮筍腌肉湯嗎？這是我炖了一個多時辰的，你嘗嘗，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這下瑾瑜更加驚訝，他立刻打開湯盅聞了聞，的确有腌肉的鹹香和竹筍的清香，又舀了一勺湯仔細品嘗，味道竟然和齊雅雯親手做得差不太多。

“你怎麼會做這個？”

瑾瑜轉頭，向正緊張看着自己的紫璇發問。

“我特地寫信給母親，向她讨要炖湯的方法。這是我照着她寫的食譜做的。怎麼樣，還可以吧？”

瑾瑜難掩激動：“豈止是可以！我以後再也不說你沒有廚藝這樣的話了。”

紫璇咬了咬嘴唇，小聲支吾：“其實……我第一次做……做得不好……失敗了……這是二嬸幫我看着火，指點我熬的……”

這樣的紫璇直讓瑾瑜覺得可愛得要瘋了，他有些用力得将人扯入懷中，在她臉頰上吻了兩下才道：

“沒關系，那也是你的心意。你記得我愛吃什麼，還願意花那麼多時間做給我吃，我很開心，謝謝你。”

紫璇雙頰微紅，摟住他脖頸低眉道：“你已經收到我的第一份生日禮物了，可還滿意？”

“滿意，不能更滿意了。”

瑾瑜直勾勾望着她的眼睛，柔情蜜意透過眉梢眼角溢了出來。

紫璇用力點了幾下頭，笑意更甚，她拍拍瑾瑜，讓他放開自己。然後坐在他身旁，又從自己懷中取出一方物事飛快塞到他手中。

瑾瑜打開來，這是一塊四四方方的淺藍色布頭，用得是上好的絲綿，觸手柔軟，顯然是一塊手帕。

帕子一角，有一團白色的絲線，似乎是繡上去的。他舉起來，仔細地辨認着。

紫璇見狀，很是難為情：“我繡不來那些花兒草兒的，就想着繡一朵雲應該不難，可誰知……總之就是這樣了。”

瑾瑜心下感動，他知道紫璇從不做針線，為了繡這麼一朵小小的雲彩，不知要挨多少針刺的疼。

更何況，她那麼忙，到底是從哪裡擠出的時間偷偷為他準備這樣一件禮物的呢。而他竟然還抱怨她不把自己放在心上……

瑾瑜沉默不語，紫璇還以為他嫌棄自己的繡工，有些慌亂地想從他手上搶過那方手帕：“我重新繡吧，我可以……我能繡好的……”

瑾瑜卻輕輕握住她的手，含着淚意道：“不用，我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