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清點頭,“日後,我定當加倍補償他。”
許言也不想搞得那麼悲傷,“連老爺既然第一次來,不如我給你上幾個店裡的招牌菜,若是愛吃,以後常來。”
連清知道許言讓他常來的目的,自然是多培養和孩子的感情。
對于許言的付出他真的是無以為報,唯有當牛做馬才能抵一絲恩情,“謝恩人。”
許言轉身去後廚拿菜品,冬雪幾人想控制自己不往這邊望,但還是耐不住好奇時不時偷瞄兩眼。
連清感受到了視線,和幾人點頭笑臉示意。
幾人被抓包也立馬坐好,摸着臉尴尬地笑了笑。
冬雪臉微紅,噌地起身跑到櫃台後面,蹲下身和小木耳語,“你爹來看你了。”
小木頭也沒擡,依舊在算賬,“我知道。”
他聽見許言與連清說話的聲音了,隻是沒出去而已。
冬雪嘟嘴,“你不和他說說話嗎?”
要是她找到爹娘估計會拉着他們說上幾天幾夜的話。
小木停下撥算盤的手,想了想,把頭偷偷伸出櫃台上方,隻露出兩隻眼睛在外面。
目光一下就掃到了坐在斜對面的連清,兩個人仿佛有心靈感應,相似的兩雙眼睛頃刻間便對上了視線。
小木瞬間把頭縮了回來,心裡撲通地跳。
說到底還是小孩子,對于親人天生的好奇和親近促使他們做出一些很可愛的行為。
冬雪壓着聲音喊,“看到了沒?看到了沒?”
“你倆蹲在這幹什麼呢?”許言端着托盤,掀開簾子就看見兩朵小蘑菇蹲在地上。
冬雪怕許言說她,站起身掩飾,“沒什麼沒什麼,就東西掉了,我撿撿。”
說完就去招呼客人去了。
許言看小木還蹲着,不坐在他的小闆凳上,她心裡開始琢磨。
又望了連清那桌,發現連清也在朝櫃台看,眼神很期盼的樣子,當下也猜到幾分。
許言走到小木身邊彎下腰,“可以請你幫姐姐上一下菜嗎?”
小木擡起頭,看見許言鼓勵的笑,他站起身接過托盤。
許言一隻手撐着膝蓋,另一隻手給他指了個方向,“那桌,小心别燙着。”
小木抿了抿唇,雙手穩穩地端着,朝着連清的方向走去。
連清看見小木願意出來見自己,眼睛不由得濕潤。
菜品被一一放上餐桌。
小木上完菜說了一句,“這些都很好吃。”
他沒有低頭躲避連清的視線,而是看着對方說話,許言教過他,看着别人眼睛說話才是有禮貌的。
連清趕忙拿起筷子嘗了一口,“好吃,好吃。”
小木見狀便打算回櫃台待着,剛轉身便被叫住。
“等一下!”連清急忙喊住小木。
小木雙手藏在背後扣手指頭,開口問,“怎麼了?”
連清有些激動,不知道該怎麼表達才合适,“宛兒,不,我能叫你宛兒嗎?”
連清還是怕小木抗拒他這種突如其來的親近。
小木并不抗拒這個名字,點頭道,“可以。”
連清趕忙拿出帶來的畫軸,遞了過去,“這個,送給你。”
小木在連清期待的眼神下,伸手接過了畫軸,“謝謝。”
然後認真道,“我要去算賬了,再見。”
“好好,下次見。”連清已經覺得今天和小木的接觸有了很大的進步,不敢奢求更多了。
許言見小木快步走回來又躲到櫃台下面,耳朵尖有點點紅,雙手撫摸着畫軸,她心裡軟成一片。
隔着櫃台的父子二人之間連接起了無形的牽袢。
随着新客人的進門,許言又投入了忙碌。
送走兩桌客人後,許言發現連清那邊也吃得差不多了,便上前詢問,“連老爺,味道可還過得去?”
連清拿茶水清了遍口,認真評價,“恩人手藝不俗,難怪店外門庭若市。”
“隻是大家給面子捧場罷了。”許言對自己廚藝還沒有自負到那種程度。
“對了,怎麼沒見景安與你一起過來,不如我給準備些他愛吃的帶回去。”她見連清一人前來,那連景安現在能交付給誰照顧呢。
連清一聽,神色暗下幾分,“安兒現在暫時由我父母代為照顧。”
他不是沒想過自己照顧連景安,但那日之後連景安便哭着要找林茵。
他看着小兒子的臉,屬實說不出林茵已經被判刑入獄,隻能是先騙他,說林茵去了一個隻有大人才能去的地方,等他再大些就能去找了。
思來想去,便想到了自己的父母。
連父連母已經年過六旬,在連宛之走失之後,便住回祖宅每日誦經念佛,身體也是不如從前。
聽到連清帶回的消息後,差點氣急攻心暈過去,緩過來了之後便是雙雙落淚自責。
說着愧對江家,愧對林家,愧對連家之類的話。
誰也不知道事情會發展成如今這樣,這種自責除了讓自己内心好過些,也别無他用。
連清囑咐二老不要在孩子面前說不該說的,連景安沒有錯,甚至是無辜的。
連母抱着睡着的連景安,連連點頭說知道了。
連父讓連清快些把連宛之接回家,但連清拒絕了,說宛兒在一個很安全很幸福的地方,他想回家的時候,随時回來。
連父現在也不敢自作主張再替連清拿主意了,歎了口氣也沒再說什麼。
許言一聽這話,也知道連清這些日子必定也是難熬,“連老爺,發生的事已無法改變,與其沉溺過去後悔自責,不如整理心情早些向前看,畢竟還有家人等着你,你并非一人。”
連清也聽進去了許言的勸解,這個家還需要他,一味地逃避也不會有幫助。
許言将連清送走後,坐回了桌邊撐着臉發呆。
小木也從櫃台來到許言身邊靜靜坐下。
兩個人看着門外行走的路人。
“你今天很棒。”
“嗯。”
“想回家嗎?”
“…”
許言見小木不回答,也不打算繼續問。
“這裡就是。”
這個回答讓她心中一動,是啊,自己也說過這裡是他們的家,自己不應該問這樣的問題。
“你說得對。”
兩個人還沒有享受多久平靜,就被冬雪的聲音打破了,“竈火自己滅的!”
“你個丫頭,說多少遍了,你把竈門開大點,就是不聽!”二娘好像在找雞毛撣子。
“真的不是我!許言姐!救救我!”
許言捂着耳朵無奈搖頭,發現小木也把耳朵捂上看着她,黑眸裡還有那麼一絲絲嫌棄的感覺。
兩個人相視,頓時都笑了。
吵吵鬧鬧才是有煙火氣的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