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緣無分,來世莫相忘】
公堂之上一片沉寂。
李恒毅忍下心中怒火,開口質問,“就為此,你便火燒林家十四口人?”
陳懷平低垂着頭,“大人,我已将事情交待清楚,确是我一人所為,還請大人對夫人往開一面。”
十四條人命,就這樣葬于火海。
林茵沒了在連府的情緒波動,臉上毫無表情,她頭發有些散亂,從跪姿變為側坐。
李恒毅看向她,“林茵,你可還有什麼要說的?”
“别叫我林茵,我讨厭這個名字。”尹月面露厭惡。
尹月擡頭,眼神毫無畏懼,“他從以前到現在,都是個傻子。”
眼裡隻有她的傻子。
在場的人都聽懂他指的是陳懷平。
尹月滿不在乎地開口,“你們不是想聽故事嗎?”
陳懷平怕尹月說出什麼對她不利的話,着急忙慌地磕頭,“大人,大人,夫人受了刺激神志不清,小人求你快些定罪吧!”
尹月見陳懷平為保她性命不斷磕頭哀求的樣子,眼睛泛紅眉頭緊皺,自己值得嗎?
趙縣令敲了一下驚堂木,“肅靜,公堂之上不得大聲喧嘩。”
擡手兩指并攏指了指尹月,“你繼續說。”
陳懷平額頭貼在地面上,面色痛苦地閉上了眼。
……
林家大火之後,尹月被陳懷平打扮成大火中跑出來的落魄樣。
告訴她裝害怕,遇到官兵或其他人就喊救火,别人問她是誰,就說自己是林茵。
尹月心驚膽戰地照做,而陳懷平一直在暗處守着尹月。
第二日天一亮,陳懷平就将此事告知了連父連母,二老一聽心疼不已,直接讓人把林茵帶回府中休養,同時作為多年好友,也負責了林家善後。
尹月被接到連家後,連父連母對她是關懷備至,還給她安排了下人照顧她飲食起居。
“你就把這裡當自己家,需要什麼就開口。”
尹月哪裡受到過如此寵愛,心裡不免有些飄飄然。
但是每晚還是會害怕,怕被人發現自己的身份,因為她被叫林茵還是反應不過來,好幾次都以傷心過度瞞混過去。
隻有陳懷平每晚偷偷來看她,安慰她沒事的,官家認定是意外。
第一次與連清見面,尹月特别緊張,但她發現連清根本不看她。
“這是你林伯父的女兒林茵,你也知道林伯父家中發生意外,隻留她一人,你以後要好生待她。”連父給兒子介紹尹月,希望兩人能為連家開枝散葉。
連清表情嚴肅,平日那股子溫柔翩翩的氣質也消散許多,半天才說一句,“兒子知道。”
尹月微紅着臉和連清示好,“我可以叫你連清哥哥嗎?”
連清表情一僵,“随你高興。”
尹月看着他的表情,心裡的興奮瞬間消失一半。
連清覺得氣氛怪異,便喝了口茶,起身和衆人告退,“鋪子裡還有些事需要打理,兒子先走一步,還請林小姐見諒。”
尹月連忙擺擺手,“不介意,連哥,連公子快去忙吧,正事要緊。”
連清走後,留下連父連母和尹月三人,連母安慰她說,“連清就是性子慢熱了些,往後多相處就好了。”
尹月知道這句話真假有幾分,隻是乖巧點點頭。
尹月在連家也不太自在,因為她不是天生的小姐,很多規矩和做派她不會也不懂,每次看着下人投來疑惑的目光,她都覺得自己的秘密被發現了。
每日看着這偌大的府邸,沒幾個說話的人,她有時候會後悔,自己是否不應該當林茵。
但是她已經沒有回頭路,這個時候說出真相,隻會害死她和陳懷平。
有一日,綠雲告訴她江素卿來看她了,她着急地從内室走出來。
再一次看見江素卿,她還是會被震撼到,若她是連清,有這麼一位谪仙似的人兒相伴,也自然看不入眼别的人了。
江素卿站在門外,看見尹月出來,笑着說,“我能進去嗎?”
尹月有些手忙腳亂地迎接,“當,當然可以。”
江素卿帶着晴鸢一前一後入了門。
“坐這。”尹月把圓凳擺好位置,但她不知道真林茵可能不會自己幹這種事。
“謝謝。”江素卿坐下,“這是你我第一次見面,有沒有吓到你?”
尹月搖搖頭,“不會。”
“在府中生活可習慣?身體恢複得如何?”
“府裡什麼都有,大家都很照顧我。”
江素卿溫柔地笑了,“那就好,我聽聞了你家中之事,若不嫌棄,以後你我以姐妹相稱,可好?”
尹月沒想到江素卿本人那麼溫柔,面對即将要和她分享愛人的女人都能如此寬懷,“自然是好。”
江素卿讓晴鸢遞上一個盒子,盒子打開裡面放着一個玉镯,“這個镯子是我的心意,你戴上看喜不喜歡?”
尹月看着翠綠的玉镯,心裡糾結萬分,為什麼她要對自己那麼好?她為什麼不罵自己,把自己趕出去呢?
江素卿見她不回答,以為自己選的東西不好,“可是不喜歡?”
尹月猛擡頭,連忙否認,“不不,喜歡,就是太貴重了。”
江素卿呵呵笑了兩聲,“喜歡就好,東西本身的價值是有限的,但賦予它的感情是無價的,你喜歡它,那它就比自身價值更珍貴。”
“戴上試試。”江素卿輕擡起尹月的手,慢慢把镯子套進手腕。
翠綠的镯子襯得皮膚更加細膩雪白。
兩人又聊了兩句之後,江素卿說不打擾她休息便離開了。
尹月看着江素卿的背影,心裡麻麻的,像是有螞蟻在啃食。
廊亭外,晴鸢有些不高興地開口,“小姐為什麼還親自來看她?還送那麼貴重的禮物。”
江素卿一看就知道晴鸢在想什麼,歎了口氣,“那我應該打她罵她,拿出當家主母的模樣來訓斥她?”
晴鸢被堵的啞口無言,她家小姐可不是這樣的人。
“她不過也是無依無靠的女子,沒有她,還會有别人,同為女子,何苦相互難為呢?”江素卿深知納妾這件事本身不是林茵造成,而是連家父母的要求,也許林茵也是不願意的。
“是是,小姐說的對。”晴鸢不樂意的附和,小姐就是人太好了。
過了服喪期後,連家便辦了喜事,雖然規模不比娶正妻,但是比起普通家庭納妾走偏門,連家已經給足了面子。
整個喜宴高興的隻有連父連母。
連清強忍着沒有退席,江素卿也是心中酸楚,但還是喝下了尹月敬的茶。
直到晚上,尹月坐在喜床上,隔着蓋頭等待着連清推開房門。
但一晚上過去,龍鳳燭燃盡,連清都沒有來。
尹月沒有掀蓋頭,隻是低頭落淚撕扯着手裡的喜帕。
就這樣,一個月過去了,連清還是沒有來她這裡,但她在連父連母面前還是幫連清撒謊隐瞞。
尹月想起江素卿溫柔的笑,便想去求她幫幫自己。
但江素卿隻是歎氣,“我不是他,控制不了他的心。”
尹月失魂落魄的回房,注意到手上帶着江素卿送的镯子,直接脫下來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僞善!都是假的!說什麼對她好都是騙人的!
陳懷平看見尹月難過,自然是心如刀絞,握住她的手許諾,“我來想辦法。”
尹月把手抽出來,“都怪你,要不是你,我根本不會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