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年舊案起,狸貓換太子】
最近,林茵覺得連清去江素卿院子的頻率更高了,幾乎隻要有時間都會在院子裡待着,但身邊也沒人知道他在裡面做些什麼。
但連清對她還是如往常一樣,說的好聽些是相敬如賓,說的難聽些就是對她并無過多感情。
十多年了,自己什麼都沒争到。
不,起碼礙事的人已經不在了,想到這裡,她心情也放晴許多。
綠雲給林茵添了些茶水,“夫人,今日還去佛堂祈福嗎?”
林茵看了看天,陽光明媚,便吩咐綠雲,“你把馬車備上,今日去廟裡上香。”
她也是許久未出門了,現在沒有了後顧之憂,自然是不用每日宅在這院子裡。
綠雲點頭,“那小少爺一起嗎?”
林茵蹙眉,自從學堂複學後,景安便不愛說話,完全不見往日的活潑勁,“算了,讓他待在府裡安生些。”
說完起身整理了下衣服,“我去換身衣裳,你去告訴老爺一聲。”
“是。”
綠雲找到在小院的連清,輕手輕腳走過去,“老爺。”
連清在畫畫,他許久沒動畫筆了,畫紙上浮現的是江素卿和連宛之兩人,笑意盈盈,栩栩如生。
“何事?”他未停下動作,用筆沾了些濃墨,開始勾勒發絲。
自打知道孩子還活着,他每日便激動地睡不着覺,但又怕旁人看出來,隻能将思念與激動之情寄與畫紙。
綠雲撇了一眼畫像,覺得畫裡的連宛之好像年紀更大些,但也沒有放在心上,繼續低頭說,“二夫人想去廟裡祈福,特意讓我來與您說一聲。”
畫畫的動作一頓,一股墨水散開于紙上,很快又繼續作畫,聲音聽不出情緒變化,“想去便去吧,路上小心些。”
綠雲應下後便離開院子,隻留連清一人。
連清放下畫筆,手指撫摸着畫像上的兩人,清風吹拂,卷起畫紙。
……
廟外搭起了臨時的屋棚,裡面放着幾口大鍋,有的鍋裡煮着濃粥,有的鍋裡炖着菜,還有鍋裡蒸着白面饅頭。
屋棚外面排起了長隊,都是些老弱病殘和無家可歸的孩子。
手裡拿着布袋或者碗,眼睛盼望的盯着前方,不住地抻頭張望,想看看還有幾個人才輪到自己。
米面的香氣傳到每個人的鼻腔裡,這是幾個月來他們能吃到最好的一頓飯。
陳立與幾位下人一同站在鍋前給人布施。
每年布施兩次,這是陳立家從爺爺輩就定下的規矩。
他爺爺是白手起家,知道一粥一飯當思來之不易,世上還有許多人連稀湯都喝不上。
正所謂,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
人不可忘本,這是家訓,陳家人必定要牢記在心。
“謝謝,謝謝。”一位瘦骨嶙峋的老人拿着一個豁口的碗,陳立往裡面打了滿滿一碗濃粥。
粥溢出來的部分,老人也舍不得浪費,用黝黑的手指一刮就進了嘴裡,露出了沒幾顆牙的笑容,真香。
陳立頭上被熱氣熏了一身薄汗,但看着面前長長的隊伍,他送了送肩膀繼續舀粥,“老人家,粥燙,你小心些。”
老人還是笑笑,抱着碗慢慢走開了。
“每個人隻能拿兩個饅頭的。”
站在陳立旁邊發饅頭的少年出聲阻止了想多拿饅頭的人。
他是剛進陳家工作,第一次參與布施,既然管事的說是每人兩個,那就一個也不可以多給。
陳立看着排隊的人,是個小孩子,瘦瘦小小,臉有些凹陷,有點局促地站在原地,結結巴巴地說,“不是,我娘,我娘病了,她,沒來。”
他不是要多拿,隻是想給他娘也帶上,那麼白的面,比天上的雲還白,他做夢都沒見過。
少年也是個半大的孩子,不知道應該怎麼應對,臉漲得紅紅的,“可是你就一個人,那就是兩個。”
陳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沒事的,我來。”
他夾起拿了四個饅頭拿油紙包好,遞給小孩子,“來,你娘和你的。”
小孩子沒立馬接過去,而是把雙手在衣服上使勁蹭了蹭,然後接過饅頭,“謝謝菩薩!”
陳立可擔不起這聲謝,“我不是菩薩,但菩薩知曉你的孝心。”
随後又拿起一個饅頭給了小孩子,“這是菩薩讓我獎勵你的。”
小孩興奮地抱着饅頭,給陳立鞠了一個躬後,然後立馬跑走了,饅頭的熱氣燙的他胸前有些發刺,但他想要快點給娘吃到熱乎乎的饅頭。
少年看着陳立的舉動,有些不解的開口,“少爺,這,萬一那孩子是個騙子,隻是想多占便宜呢?”
陳立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繼續打粥,“我到希望他說的是假話,少一個病者不是更好嗎?”
少年聽到陳立的話,有些懂,又有些沒懂,不過少爺比他讀過的書多,肯定沒錯的。
這場布施持續到接近中午,人群才徹底散去。
陳立累的坐在木椅上,心裡感慨,幸虧一年兩次,要一個月一次,他鐵定要把命搭在這裡面。
他往了眼廟内,他爹娘倒是在主持屋裡暢聊人生,用他爹原話講就是,“你個兔崽子,我布施的時候比你還小,現在輪到你了。”
還因為口出髒話,被他娘訓了一頓,“他是小兔崽子,那你是什麼?”
氣得他爹頓時就不說話了,背過身誰也不理。
突然有個老婦人的聲音傳來,“請問有人嗎?”
陳立站起身,發現是位老大娘牽着小孫子,“老人家有什麼事嗎?”
老大娘掏出錢袋子,“我這孫子鬧肚餓,這廟裡廟外沒什麼吃的,我見你們在布施,還請賣給我們一些。”
陳立立馬阻止老大娘給錢的行為,“不用如此客氣,布施本就是給需要的人,無需給錢。”
說完便将老大娘和孫子引到棚内的桌邊坐下,“你們先坐。”
然後舀了兩碗粥,端着饅頭擺了上來。
小孫子看見有吃的,就興奮地伸手去拿饅頭,小臉吃的圓鼓鼓的,看來是真的餓了。
老大娘給孫子喂了口粥,還不忘和陳立道謝,“多謝小公子。”
陳立也索性坐下,撐着臉看小孩吃飯也是津津有味。
沒過幾分鐘,下人就跑來和陳立通報,“老爺夫人遇見了連家二夫人,少爺你要不要去打個招呼?”
林茵?她怎麼來了?
陳立自從知道林茵是什麼蛇蠍心腸的人後,簡直痛恨至極,想都沒想便拒絕,“不去,你同他們說我布施累了腰,不便行走。”
老大娘聽到兩人的談話,喂粥的手停了一下,“你們說的可是連府那個妾室?”
恰好林茵從寺廟裡走出來,應該是要回去了,陳立用手指了指身着藍衣的美婦人,“對,就是那位連家二夫人。”
老大娘順着方向看了過去,皺着眉頭,直勾勾地看着林茵,嘴裡說着,“不對啊。”
陳立問,“大娘,有何不對?”
老大娘揉了揉自己眼睛,又看了一遍,“不對,她不是林茵。”
陳立愣住了,她不是林茵,那她是誰?他可是從小就見過她的啊。
而且這位大娘又如何知道的?
陳立察覺不妙,但又覺得此處人多眼雜,不适合細問,隻能輕聲和大娘說,“大娘,你可信我并非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