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前,警視廳警察學校。
伊藤班。
站在講台的警察收起用以參考分析的舊案卷宗,向台下諸位未來的同事示意課程已經結束。在這之後,他目光落到位置偏後的、低着頭似乎正翻閱筆記的紅發青年身上。
“椎名君,”他簡單道,“伊藤警官讓你去找他一趟。”
椎名光希聞聲擡頭:“是,長官。”
警察點了點頭,帶着資料從教室離開。他沒有進行陪同的意思,而椎名光希對此也不覺得意外。
他起身收拾桌面,身後卻突然傳來聲音,同伴帶着好奇和懷疑問他:
“伊藤幹嘛突然找你?”
椎名光希:“去了就知道了。”
坐在他前面的同學也回過頭:“你沒得罪他吧?要不要我跟你一起?”
“欸,但是伊藤教官隻叫了光希——”
“他也不能真拿我們怎麼樣嘛。”
“萬一有事呢?條例還是要遵守的……”
椎名光希無奈地歎了口氣。
他把收拾好的包裹背上,擡手制止趨向于争論的商讨。在一群将他圍攏的青年中,穿着相同制服的紅發青年擡眼,露出一個溫和的、隐隐帶着安撫的笑。
“放心吧。”椎名光希說,“我猜是因為一些檔案裡的内容——不會有什麼的。”
“……好吧。”對方在笑容裡妥協了,“那光希你早點回來,别忘記吃飯,下午我們還有搏擊訓練!”
椎名光希笑道:“沒問題,我會記得第一個把你打下場休息的。”
在人群爆發的哄笑中,他淡定起身,帶着包裹離開了教室。
諸伏的笑還挺好用的,椎名光希想。
伊藤教官的辦公室在另一棟樓。椎名光希找上門時,對方正站在窗邊靜靜地往外望。和外表給人魯莽的印象不同,他氣質其實很沉穩,不然也不能當這麼多年看管刺頭的教官了。
椎名光希敲了敲門。伊藤回頭,向他指了指沙發。
“坐。”
椎名光希從善如流坐了下來。
伊藤新正回到辦公桌後,打量眼前的紅發青年。
對方穿着他再熟悉不過的藍色襯衣,眼神平和裡帶着探究。顯然,他不知道這份邀請的目的,也不确定他的意圖。
……但他還是來了。和一年前一樣。
伊藤新正陷入回憶。
那時他受命出外勤任務——準确來說,是做些輔助工作。雖然警察的技術沒有退步,但長期脫離一線,他并不能讓長官輕而易舉地交付信任。
他負責對那幾名深入調查的警官進行接應,确保對方即便暴露,警視廳一方也能第一時間得到消息。
太陽落幕後,伊藤照常喬裝巡視。在圍牆陰影下,他發現了一片可疑的血迹,沿着血迹一路追蹤,又發現了一前一後的、進行追殺和逃竄的兩人。
被追逐的那個身上蔓延着大片紅色,胳膊有古怪的扭曲,臉色蒼白、不停地驚恐回望。隻看這副樣子,恐怕會以為他正被什麼恐怖的殺手追殺。
但伊藤新正認得這張臉——這不是什麼無辜市民。
他接到的任務報告裡,對方的照片被劃分進目标勢力下的檔案,名字後還被特意标注了“危險”。
他怎麼會在這裡?他要去的地方是……
在那人落荒而逃進入工廠大門、身影從門後消失時,伊藤新正果斷出手,阻攔了追蹤的人。
紅發,在夜幕裡呈現與地面鮮血相近的色澤。紅眼,因為一路的激烈動作而隐隐充血。對方戴着一副眼鏡,這片區域沒有直接光源,但伊藤新正依然能看清他的臉——
有些稚嫩的、屬于青年人的陌生的臉。
伊藤新正避開進攻的拳頭,隐約看到眼鏡上古怪的反光。他沒來得及思考那是什麼,一支尖銳的東西穿透防守,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是誰。”對方冷冷道。
“……在這之前,”伊藤新正鎮定道,“你知道剛剛進去的人是什麼人嗎?”
對方似乎笑了下,“我的目标。”
伊藤新正決定賭上一把,反正事實不會比現在更糟糕了。他坦然道,“我是警察。”
他賭赢了。
紅發青年目光轉為審視,上下打量他片刻,放開了劫持他的那隻手。伊藤新正摸摸自己隐隐作痛的脖子,發現被人當做兇器的物件是一支筆。
他重新打量眼前的青年。
年輕俊朗的面孔,穿着随意沒有個人傾向,鼻梁上的無框眼鏡弱化了紅色帶來的進攻性。他左耳别着一副耳麥,襯衣前的口袋裡還塞了一個便攜筆記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