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後,雖然還沒有正式加入,監控室已然成為這幾人固定的活動室。從一開始的不适應,到之後的習以為常,椎名光希隻用了幾天時間。
但就算是他也不得不承認,這樣的時光他并不反感。
在椎名光希繪制監控路徑圖的時候,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坐在地上,興緻勃勃擺弄着那些零件。這時候諸伏景光就會歎口氣,對那兩人不輕不重地說兩句,再過來詢問他要不要幫忙。
偶爾,在松田陣平負責監控管理時,椎名光希就去翻閱那些他帶來的書籍——降谷零這時總坐在他旁邊。他似乎把這裡更多地當做自習室,雖然也會關注電腦技術,但大多數時間還是閱讀專業書籍、記些從實踐裡得到的内容。
伊達航是椎名光希相對比較少接觸的那個。他對這間教室裡的研究内容興趣不大,待在這裡似乎更多是為了和友人相處。
不過有次椎名光希外出透氣,意外撞見了他和女友的甜蜜電話,又覺得還不如像松田那樣多打擾他一點。
“不好意思,伊達。”椎名光希指了指身後的牆角,“剛才沒看到你。”
伊達航很鎮定地對電話另一頭告别,挂斷之後對椎名光希露出微笑,除去那雙通紅的耳朵,他看起來一切正常。他搖搖頭,“你沒打擾到我,而且娜塔莉對你挺好奇的。”
“女朋友?”
椎名光希一邊說,一邊走到天台外圍。他按住護欄向外張望,紅發在風中狂舞,襯衣被吹得略微漲起了弧度。
“是啊,”伊達航突然笑了下,“和降谷一樣是金發。”
“……降谷知道你拿他對比嗎。”
風聲簌簌,天台陷入了小段沉默,兩人平靜享受這一刻的安甯。許久椎名光希才回神,感覺自己被電子設備荼毒的眼睛和被知識侵染的大腦終于回滿了血。
他呼出口氣,正準備離開時,突然意識到什麼。
“她怎麼知道我的?”
伊達航:“我把你錄制的那個動态圖發給她了——放心,保密條例我還是清楚的,我隻發了我的部分。娜塔莉很好奇誰拍下了這些醜照,我隻是跟她提了一句你。”
椎名光希:“那隻是個……玩笑。”
“歡迎儀式,對吧?”伊達航笑着說,“我沒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不如說還很好奇?我平時居然是這樣的表情——之類的。”
“……好吧,如果你想知道,那些其實經過了慢放處理。”
椎名光希擡手,他按住自己的眼角,對伊達航露出一個隻有下半張臉的微笑,“表情是面部肌肉調控後的呈現,沒訓練過的話,不可避免有扭曲的部分。如果是突發的、比如因為聽見好笑的事情突然笑出來——這種情況下,肌肉的變化更傾向于本能。”
椎名光希放下手,臉上的笑容不知何時也淡去了。他總結道:“幅度越大,扭曲的部分越容易被捕捉。”
“噢噢。”伊達航摸了摸腦袋,“怪不得你的平常的笑就很正常。”
椎名光希:“……”
幹嘛突然扯到他?
椎名光希當然很擅長這些,這是印刻在“椎名光希”這個身份裡、屬于他過去的一部分。因為笑容會拉近關系,會使人放松警惕,會模糊掉他的外貌特征——太顯眼的不算在内。
總之,微笑對他來說是一把柔軟的武器。
隻是警校時期的他需要和“未來”做一點區分,絕不是因為他不知道怎麼在保持微笑的同時還與人保持距離。
他的這群同學——不止降谷零這些人。因為有“警察”這一共同的未來身份,警校生們把彼此視為同伴。不需要付出即可獲得幫助,不需要借口就能得到認同……
他再不收斂,被回饋的熱情都要過量了。
這麼想想,其實也有不吃這套的人——松田陣平不就評價他的笑容看起來很假嗎?
直覺系就是可怕。
椎名光希說:“除非研究微表情,不然基本用不到這些。伊達你對這個不感興趣吧?”
“專業的技術由專業的人負責嘛。”伊達航說,“我是打算做一線刑警破案。看看監控還行,技術之類的還是算了吧。”
另一個聲音加入了這場對話。
“——可以不了解技術,但至少要知道内容吧?”
椎名光希和伊達航回頭,看見松田陣平從天台門後走出。緊接着其他人也從中出現,一個一個,将空蕩蕩的天台填滿。
松田陣平瞅了眼椎名光希:“你要偷懶也要别直接消失啊。”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他不知道。”降谷零說,“哪個監控都翻不到你——我們是來找班長的。”
“結果看見班長偷偷和小椎名談心!”萩原研二抱怨,“真是的,這種場合怎麼能少了我們呢?”
椎名光希無奈地歎氣:“這也算談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