輝光在人魚的眼中流轉，他溫柔地注視着她，“而且，她已經回來找我了。”

小語：“但你還是不高興。”她凝視着他的雙眸，認真地說道：“你雖然一直在笑，但你的眼睛沒有笑，你的心沒有笑。我看得見，察覺得到，即使你不說，我也知道。”

于是人魚臉上的微笑如同潮汐般褪去。

他平靜地注視她，她也平靜地注視他。

人魚伸手撫摸她柔嫩的臉頰，問：“那你呢？變成這個樣子，開心嗎？”

小語微笑起來，但那笑容卻如同凝固的面具般僵硬，她輕聲說道：“開心——因為在這裡，我不是傅秋語，我是小語。”

“我隻想做小語——”

‘嘩————！’

鐵門被打開的聲音驚擾了她的夢，小語睜開眼睛。

一個男人站在禁閉室門口，走廊内的火把散發出來的光隐約勾勒出他的輪廓，小魚看不清他的臉，隻感覺來人身材很高大，他冷漠地對裡面的兩人說：“出來，跟我去辦公室。”

小魚滿心疑惑，明明說好要關三天，怎麼才半天時間就有人來釋放他們？這其中必定有詐！

他警惕地拉住小語，誰知對方安撫地拍了拍他的手背，随後對那個男人說道：“知道了，老師。”

她帶着小魚走出禁閉室，跟上男人的步伐。

小魚：“老師？”

小語：“嗯，他是我們的授課老師，陳革教授。”

……這名字他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小魚遲疑地看着男人的背影，正巧男人聽到小語在和新來的學生介紹他，他停下腳步，回身對小魚說：“你好。雖然我們相遇的契機不像尋常的師生，但我仍然希望我們在接下來的日子裡可以友好相處。”

當他的臉從陰影中轉到光亮的地方時，小魚驚恐地瞪大了眼睛。

這花白的梳得一絲不苟的頭發，這剛正中透露着威嚴的眼神，這臉，這輪廓……他就說這名字怎麼聽着熟悉，這踏馬不是他在墓地中看到的那個墓主人嗎？？！！

“鬼啊！！”他捂住顫抖的小心髒，後撤三大步，“等等，你别和他走，他是鬼！”

小語：……

話音剛落，小魚就敏銳地感覺氣氛瞬間變了。

小語和男人都停下了腳步。

走廊裡一瞬間靜得隻剩下自己心跳聲。

小魚瞳孔緊縮。

牆壁上插着的火把……像是定格住了那樣，從火焰到圍着火焰的飛蛾，全都停止了運動。

什麼東西碎裂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在他震驚的目光中，昏暗的走廊包括走廊中的陳教授，忽然像是一副畫卷一樣，被撕開了一道裂隙，裂隙中是炫目到令人惡心的馬賽克般的色塊。

随即，這片空間也逐漸化作色塊，走向崩壞。

雪花般的色塊雨落下，落入看不到底的深淵中。

女孩後背生長出某種漆黑的物質，某種瘋狂的氣息從上面散發出來。那物質像是霧氣，但又有着某種粘稠的質感，它蛄蛹着，生長着，漸漸形成怪異的形狀。

裂隙越來越大，陳教授的背影逐漸被色塊吞沒。

崩壞的世界中隻有他和小語還是完整的。

小魚的直覺瘋狂警報，他意識到接下來可能要發生超乎他預想的事。

小語自崩壞的世界中回頭，她的眼睛在發光。是兇戾的，悲傷的，仿佛已經放棄了世間所有，隻想在瘋狂中沉淪的血紅色。

她冰冷地說：“出現意外。修複——重啟——”

随着她的話音落下，四周的色塊開始快速運動、重組，一個全新的場景正在構築。

小魚沖上去抓住她的手，質問她：“這是怎麼回事？這個世界是假的嗎？我到底是誰，你到底是誰？！”

小語掰開他的手，一把将他推開。

視野中，女孩冷漠地俯視他落入深淵。

她漂浮在深淵上空，色塊構築的新場景已然成型，正在向頂端彌合最後的裂隙。很快，小語的身影被彌合的色塊遮擋，再也看不到——

世界，重組完畢。

監獄的廣播發出刺耳的鈴聲，小魚渾身冷汗地從噩夢中驚醒。

他睜開眼，看到了泛黃的天花闆。

“嘶——”

他揉着犯疼的腦袋，從床上坐起來。

一段記憶，出現在他的腦海裡。

昨夜他和小語被陳教授從禁閉室放出來，陳教授表示神父雖然同意解除緊閉，還是不肯輕易原諒他們，所以接下來一個月他們都要去清掃室外公共區域的落葉，以示懲戒。

小魚罵罵咧咧道：“遲早踹了那臭老頭的拐杖，拔他的氧氣管！”

咦？這話好像在哪裡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