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魚打量起這個房間。

明明記憶裡昨天就已經來了，但還是覺得這裡陌生異常。

作為監獄，這裡的配置可以稱得上豪華了。獨立衛浴，單人間配置，門是實心鐵門，上面開了觀察窗，門鎖會根據時間自動上鎖解鎖。

房間有床有桌子，還開了窗，是全封閉式的鋼化玻璃。試探着敲了敲，梆硬，不能砸窗逃跑，可惜。

外面下了霧，整個鎮子都籠罩在霧中，看不清楚，唯一能看清的隻有教堂的尖塔和樓下的紅衣女人……

咦？

小魚緊貼玻璃，凝視着那個身着豔麗的紅衣的女人，她手中拖拽着一個成人大小的麻袋，緩緩從樓下走過，然後隐沒于霧中。

“……”

男孩毫無波瀾地坐到桌邊，翻起桌上唯一的讀物。

他剛剛什麼都沒看見。

一定是大早上保潔阿姨在扔垃圾吧，真勤快呢！

他定睛看向手中的讀物：“監獄生活守則？垃圾，不看。”看到就煩，直接把小冊子扔到一邊。

剛要睡個回籠覺，就聽到有人邦邦邦敲門，一看觀察窗，是臉臭得能毒殺方圓百裡的蚊子的昭昭。

昭昭一看這貨不開門，還陰恻恻地從小窗看她，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幹什麼偷雞摸狗的壞事呢？還藏着掖着不讓人看，有什麼見不得人的？”

小魚：“一大清早的上門罵街，您倒是敞亮。我沒惹你吧？”

昭昭：“你惹了，你第一天來就害小語關禁閉……”

她眯起眼睛，敵意從眼底溢出，“你為什麼要接近小語？……難道看上她了？我警告你，咱傅家規矩嚴着呢，禁止未成年早戀！媽媽我不允許！”

“？”小魚滿腦子問号：“你沒事吧？但凡喝酒吃兩顆花生米都不至于醉成這樣。我看上她？是我眼睛有問題還是你腦子有問題？”

昭昭毫不客氣地接話：“那必然是你眼睛有問題。”

她踢了一腳鐵門：“都什麼點了，監獄不允許賴床！起來！打掃！小語已經在樓下等你了。”

她罵罵咧咧地走了。

小魚恍然大悟：“原來是來傳話的？”

一想到有人在等候，他腦海中浮現出一個模糊的身影，不由自主地想要裝死。

但是躺床上躺到一半忽然反應過來是小語在等他，他的天降系未婚妻，目前唯一能關聯他的過去的人。

他黑着臉，一臉怨氣的起床洗漱，一臉怨氣的穿上制服，一臉怨氣的下樓，然後和同樣一臉怨氣的小語對上了視線。

對方連話都不怎麼想對他說，臭着臉指了指牆邊倚着的掃帚，言簡意赅：“掃大道，九點前掃完，然後去教堂禮拜。”

然後她拿着自己的掃帚走了。

九點，所有人去鐵絲網圍牆等待放行。

其他孩子因為一周才有一次外出放風的機會，都陷入交頭接耳的興奮狀态中，顯得站在人群外一言不發的小魚和小語像個異端中的異端。

内心毫無波瀾的小魚瞥向小語，發現對方倚着樹，嘴角勾出一抹冷笑，那眼神仿佛将衆人看做羊圈中的羔羊，嘲諷之意拉滿。

昭昭不知道為什麼不在，太好了。

小魚乘機湊過去低聲問道：“你明明也很讨厭這裡，為什麼不和我一起逃走？”

小語看他還是不肯放棄，皺着眉道：“這個問題我已經回答過了，你為什麼還要問？”

正好這時鐵絲網圍牆的鐵門放行了，小語一臉不愉快地走開，跟着人群去禮拜堂。

禮拜堂沒什麼好看的，那本該放着神像的畫框空空如也，主教的祈禱詞更是冗長乏味，催睡功力僅次于數學老師。

作為合格的異端，孩子們都一臉想打瞌睡的樣子，根本沒人在虔誠祈禱。

小語更是異端中的異端，她竟然已經睡着了！氣得旁邊的修道士直用眼睛瞪她。

小魚思考自己要不也睡覺得了。

他悄悄擡頭，環顧四周，發現沒有人注意到他。正當他準備安心睡覺，忽然注意到一片紅色的薄紗從空中緩緩飄落，輕盈地覆蓋在了神父背後的空白畫框上。

紅紗的形狀像是蝶翼，邊緣勾着華美的玫瑰圖案，無數晶亮的碎鑽反射出星點般的光芒。

他無聲地“哇哦”了一下。

不知道怎麼回事，但和他沒關系，睡覺。

“真好笑，他們在對着空白的畫像禱告。”

一個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冰冷的氣流噴灑在他的脖頸皮膚上。

小魚感覺這聲音很熟悉，下意識以為是小語在和他說話，他壓低了聲音回道：“是吧，這教堂窮得連畫師都請不起——”

他忽然意識到不對勁，小語不是在隔了他三排的位置上睡覺嗎？什麼時候到他旁邊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