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線移到牆壁中間時，禁閉室并沒有放飯。

小語：“好吧，看來神父很生氣。今天我們既沒有饅頭也沒有面疙瘩，隻有西北風。”

小魚皮笑肉不笑：“哈哈，我太開心了。”

陰暗的禁閉室很潮濕，石牆上一摸都是水珠，小語漸漸地感覺到自己坐不動了，就脫下自己的外衣打算墊在地上好躺下來。

誰知她剛準備這麼操作，一隻手冷不丁地搭在她肩膀上，她吓了一大跳，一臉驚恐地看向手的主人。

這不聲不響的，要吓死誰啊！

昏暗的禁閉室中，男孩的眸光像細碎的星光，微冷，像是空無一物的夜空中唯一亮着的星辰，又像是漆黑寂靜的深海中搖曳着魚尾的發光魚……咦？

小語疑惑地想，為什麼會聯想到深海？

口中泛起淡淡的血腥味。

一些死去的記憶忽然像子彈一樣擊中了她。

小語心虛地看了看他的臉。

西八太黑了看不清，過了這麼久嘴裡還有血味，她不會把他的臉咬壞了吧？這麼好看的臉，可千萬不能留疤。

小魚：“不要睡。這裡很潮濕，人類在這個地方睡覺會生病。”

小語：“可是我餓了，坐不動。”

男孩沉默片刻，随後，一陣細碎而輕微的聲音悄然響起。片刻之後，一件帶着餘溫的衣物被擲向她。小語愣了片刻，抓過衣物湊近了細細端詳，這才辨認出是他的西裝外套。

小魚言簡意赅：“墊着，總比沒有強。”

小語：“……你把衣服給我了，你不冷嗎？”

小魚：“不冷。”

她沒有回話，而是在黑暗中摸索他的手。她這突然襲擊也是讓他沒想到，整個人戰術後仰，但還是被小語抓住了手。

黑暗中的觸感尤其敏銳，對方那冰冷柔嫩的小手擦過他的指節，探向他的掌心。

小語驚訝道：“你的手好暖和。”

男孩感覺渾身有海膽在爬，不适應地把手抽走，“都說了我不冷，你還不信。”

确認他并未逞強後，小語才安心地将他的衣服鋪在地上，随後将自己的衣服蓋在身上，舒舒服服地閉上了雙眼。

小魚：“……我服了，這地方你也能睡……”順口吐槽了一句，卻聽到黑暗中傳來了她平穩的呼吸聲：“不是吧？這麼快睡着了？！”

我勒個傳奇秒睡大王！

*

小語睜開眼睛。

她發現自己赤腳站在海水中，海水漫過了她的腳背，汩汩地沖着她的小腿，癢癢的，涼涼的。

“好漂亮的海……”

她從來沒見過這麼好看的海。純澈如玻璃似的大海在天空下宛如一塊碧藍的翡翠，潮汐卷起白色的細沙，在沙床上留下水流的形狀。

陽光在海面上鋪就一層璀璨的金色，浮光躍金，美輪美奂。

……簡直就像是童話故事裡才會出現的海。

悠揚的笛聲打斷了她的贊歎。

她擡眼望去，不遠處，一塊海礁上，一個人正悠然地吹奏着笛子。

她不忍心去打擾他，等他吹奏完畢，才慢慢地靠近。

等靠近了，她發現這居然是一條人魚。他深藍色的大尾巴優雅地倚在海礁之上，鱗片在陽光下閃爍着近似寶石般的光芒，半透明的尾鳍沒入海水中，随着海波搖曳。

他擁有一頭濃密卷曲的長發，宛如海波中搖曳的海藻，那仿佛經過造物主精心雕琢的臉龐，本應如陽光般溫暖，然而此刻他卻遙望着海面，眉宇間露出難以言喻的憂郁。

小語問：“大哥哥，你怎麼不開心？”

人魚那雙冷漠的眼眸在觸及她的瞬間變得溫柔起來，他輕聲問道：“你怎麼知道我不開心？我又沒有告訴你。”

小語：“這種事隻要一眼就能看出來啦。”

人魚被逗笑了，他笑起來真好看，世間再美珍寶都比不上他的笑顔。

他向她伸手：“過來，到我旁邊來。”

小語聽話地伸手，人魚有力的臂膀将小小的她撈上海礁。

一人一魚并肩坐着看了會兒海，小語不出聲，人魚似乎也很享受這樣的氛圍。

過了許久，人魚才說道：“我在等我的心愛之人回來找我。她離開我好久好久好久了……我很思念她。”

他撫摸金屬長笛，說道：“從前每日清晨，我都會在她的窗下吹奏這首曲子。每當她推開窗戶，笑着看我時，我便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那也是我此生最幸福的時光。”

“愛……？”小語茫然地問：“什麼是愛？”

人魚：“是一種讓人幸福，讓人恐懼，也讓人憂愁的情感。”

小語：“好難理解，感覺像酷刑……她不回來找你，你為什麼不可以喜歡别人呢？”

人魚笑着比了比胸口：“因為這顆心已經贈予了她，永生永世都屬于她。”

小語被肉麻得一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