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繼承人就非當不可嗎?又沒有人逼你。”
加茂憲紀沒再說話,心中的聲音卻震耳欲聾。
【是啊,沒有人逼我,是我自己在逼自己。】
“轟”,戰場另一處傳來巨響,七月循聲望去,就看見熊貓将機械丸撂倒在地,那雙無機質的眼珠子下一刻就失去了紅芒。
“幹得漂亮”,七月淨火比了個贊。
熊貓拖着機械丸的殘軀過來,将它和被困住的加茂圭太丢在一起。
“那個咒靈又跑了”,熊貓對七月說。
“去抓它?”
“容易迷路,也容易被它甩開。”
七月捏着下巴,這倒确實是個問題。
“但也不能把乙骨丢在這裡啊。”
與此同時,不知道自己被同伴惦記(其實是在考慮要不要丢掉他)的乙骨憂太還在盤根錯節的洞穴裡打轉。
他對着面前的兩個似曾相識的通道口犯了難,左邊?還是右邊?
要不走左邊吧,左邊好像更亮一點,乙骨憂太再次仔細觀察了一遍,确認不是自己的錯覺。
好像還在越來越亮。
乙骨睜大了眼睛,不對!
他立馬喚出自己構造出的裡香軀殼,拔出鞘中長刀。
腳步聲輕微,隧道内的氣流無聲流動,左側通道裡,一個提着燈的小女孩走了出來,奇怪地看了乙骨一眼。
乙骨憂太呆滞了一秒,小姑娘白發藍瞳,肌膚如雪,五官精緻,下巴看人,這一定是五條悟的私……五條家的小孩!
話說回來,五條家的族地是不是就在京都高專附近來着。
他腦子裡頓時亂成了一鍋粥,弄不清該先打招呼還是先收起刀。
塞拉警惕地停住腳步,手上的燈被這一動作帶的左右晃動。
也是在這一瞬間,乙骨憂太突然反應過來,眼前這人沒有影子,是咒靈!
他當即揮刀橫斬,塞拉一擡手,在身前揮出一道半圓血盾,刀芒偏轉砸中石壁,激起一灘煙塵。
幾分鐘後,伴随着一聲巨響,山崖半空岩石轟然炸開,乙骨從山裡射了出來,直直撞上另一側山崖。
七月和熊貓目瞪口呆,都被他這不同凡響的出場方式驚到。
乙骨顧不得解釋了,隻匆忙說了句,“小心。”
小心誰?
下一秒,他們就見到了所指的對象。
塞拉一襲白裙,淩空蹈虛,立于天空中央。
“她也會無下限?”熊貓驚訝地喊出口。
“五條悟的親戚?”七月問。
“不是”,乙骨翻身落下,“它和五條家沒關系。”
“是咒靈。”
七月挑眉,她在這個咒靈身上感知到了一種熟悉的味道。
“罪與罰”,乙骨臉色嚴肅地補充,“她的術式,和七月的一樣!”
“?”,七月腦子一時轉不過來。
塞拉遠遠地朝她看來,一雙冰藍的眼睛在天光下熠熠生輝。
“罰?”七月不敢置信地叫了一聲。
怎麼變成這幅鬼樣子了?
塞拉的眼睛慢慢地亮了起來,她自天空緩緩降落,朝着七月的方向邁開步伐。
天空仿佛在這一刻明亮了起來,四周有宏大而無聲的音樂回蕩,光輝萦繞在塞拉身側,她的臉上滿是希冀。從猿人到智人的第一步、呓語嬰兒走出的第一步、人類踏上月球的第一步,對塞拉來說都沒有這一步重要,這是她邁向神的第一步。
七月不自覺地嘴角上揚,幾乎也要下意識的上前,可腳步一動,那個潮濕的雨夜又浮現在眼前。
那具屍體、那種氣味、那些雨滴、那片無聲,那個在黑暗中默然伫立着的人。
心髒加速跳動着,讓人懷疑它是否即将爆炸,喉嚨幹渴得冒了煙,身體内仿佛點燃了一把火,帶着毀天滅地的氣勢,叫嚣着要吞噬一切。
幹脆就這樣全部毀掉吧,把這個世界砸爛,廢墟裡也許會開出一朵更好的花。
無數個膠片瞬間在眼前閃過,黑暗的、明亮的、稻田裡、天台上、暗巷旁,圍繞在身邊的繁雜人影漸漸消逝,媽媽、奶奶、玩伴、同學、父親,最後留在畫面中央的隻剩下她和罰。
毀掉吧。
七月腳步不穩地後退一步,雙眼出現了一瞬失神,她終于想起來了,當初趕走罰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