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話說得輕巧，在蔺滄聽來卻是一句能将羅酆山都驚得山崩地裂的話，他驚得愣怔在原地，不可置信地嗫嚅着道：“洛華？”

玄冥将當年浮玉元君的那樁事告知與他，最後添了一句：“你應當能理解，我為何不在當年告訴你。”說罷，雲履一停，轉而側了幾分，在冰面上碾出一道不淺的痕迹。

玄冥轉過身看向蔺滄，眼神銳利。此時此刻當年之事并不再要緊，蔺滄已然将前因後果盡數串起，他一個箭步走上前去緊緊地盯着玄冥，道：“你用自己的修為，去補洛華的魂魄？”

此話一落，四周寂靜，惟聽得一二支冰淩落到地上而激起的清脆之聲。

此刻，玄冥不再看着蔺滄，而是将視線自然地移了開去，啟唇簡單道：“是。”

蔺滄霎時間如五雷轟頂一般，伸出手便緊緊抓住玄冥的一臂，手不可自抑地抖着，他的聲音比先前顫得還要厲害，問道：“為何不用我的？你又用了多少？”玄冥垂首看了看死死握在他臂上的那隻手，略微有些無奈，忽然覺得自己也應當诓一诓他。

他忽然便想起來孟元，她要比蔺滄好诓地多。事已至此，玄冥還是實言道：“她缺的是地魂，你補不了，所以隻有我能補。至于用了多少，大抵五六成吧。”

蔺滄愣住了，緊抓着玄冥的手卻蓦然松開，好似用盡了全部氣力一般。他失魂落魄了良久，良久之後方才似元神歸位地說了一句話：“我欠你的。”

玄冥笑了笑，不以為意道：“你也還不了本座什麼。再者說，我是為了她，所以...”所以，話落之後，蔺滄回神之時身前已無人影。玄冥去蓮池之中取了白蓮，便向妖界行去。

這朵小彼岸花放在青岐那兒養得太久了，也不知他會不會養，要是把她養得蔫了，他又要重新悉心照料。

他是個最怕麻煩的人了。

青岐近日裡在想兩樁事。

第一樁是那把匕首，第二樁便是孟元的那一滴血。那日玄冥前來妖界和他談判之後，孟元被他一個訣而念得昏睡了許多日，他将她抱回寝殿的時候放在榻上化作人形時，便覺她身上似乎有魔界氣息。

命侍女更了她的衣，便發現了那枚化作銀針大小的匕首。他并不知曉這匕首到底是何物，但上面的氣息印證着它屬于的正是魔尊扶光。他和扶光的淵源很深，這還要從五萬年前說起。

彼時扶光區區一萬歲，正是孩童年紀，他們二人在機緣巧合下相見，那會兒扶光還被他母妃帶在身邊。青岐隻當他是個孩子，并未多加留意。未曾想這孩子天資極為聰慧，心思也極為老成，竟在私下向他提及聯盟一事。

青岐并不知他如何曉得妖界同天界之間的恩怨，但扶光句句犀利，根本不像個一萬歲的孩子，反倒像有幾十萬年的閱曆。他們二人做出的交易是，青岐助扶光成為魔尊，事成之後魔界助妖界一舉攻下天界。

近些年來妖魔二界私交甚密，總被外界指指點點稱為一丘之貉。但魔界先前并非如此，同妖界雖然地域極近，但在往來交流之上可謂是井水不犯河水。這便是因為當年的老魔尊受了西天靈山的恩惠，而青岐出走靈山的聲名遠揚，自然不是同流之人。魔界的君位原是要傳給長子，好巧不巧那長子不單單是受了靈山恩惠，更是直接做了靈山弟子。

如此下去，即便扶光不言此事，青岐自己也覺得應當插手一下魔界君位之事，否則連魔界都和他對着幹的話，想和天界作對确實有些困難。

老魔尊已經年邁，修為不似從前，魔界在那時也并非全然安定，實力更是遠遠不如妖界。至于彼時區區一萬歲的扶光，年歲雖小，但修為卻入同齡人不敢設想之境，甚至能與天宮十幾萬歲的太子相較一二。

青岐道魔界出了個神童，魔界日後有望振興起來，他如今并不吝啬于出一把力。那老魔尊驟然羽化，以及長子蹊跷而死的事，均是他的手筆。那幼子扶光，自然是萬般推脫着登上了魔界君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