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岐又問:“你身上可曾有過怪事?”
她想了一想,然後道:“天上地下唯一一朵化人形的彼岸花算不算一件怪事?”
青岐無奈道:“說些本座不知道的。”
孟元讪讪地閉了嘴,認真地想了一想自己身上到底有沒有怪事。她方才講的便是一樁最為明顯的怪事,便是因此她才進了玄陰宮,發生後面許許多多的事情來。
彼時她在奈何橋邊勤勤懇懇熬迷魂湯的時候,做夢都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會去玄陰宮、靈山、天宮乃至妖界的狐岐神宮。如此說來,她身上發生的所有都是怪事。
她如此邊回憶邊感慨着,青岐見她如此沉浸,提點道:“譬如說法術,你可有過旁人使不出的法術,或是使一些平常的法術時有怪事?”
法術麼......她忽然想起彼時在絞龍台上的她和玄冥比劍時候的事。那日裡他們酣戰許久,直至最後的時候不知為何四周現出一片漂浮的彼岸花海,而師父險些被彼岸花的香味迷得晃了神。
她那會兒便覺得疑惑,但并未得出個确切的結論,自那之後因着再未現出此景,久而久之便忘了。今日青岐一提點,她方才想了起來。青岐沉吟良久,道:“比劍麼......可有受傷?”
那日裡她最後體力不支,玄冥的劍一時間來不及收回,身上便傷了一道,流了些血卻也不多。孟元如此說了,想了想又添了一句:“玄冥身上也多了道口子,我卻不記得是何時傷了他的,但是他竟能被我傷到,實在是可歎。”
青岐隻随口道了句“比武時受傷是常事”,話畢卻隐隐約約的覺得有蹊跷,便問道:“他也流血了?”
當日那道傷口并不深,孟元看到的時候傷口上并未有什麼血迹,她也拿捏不準,但既是傷口多多少少還是流了些的。孟元如此說完,奇怪地問青岐道:“這有什麼說法在裡頭?”
流血......兩滴血......青岐眸光一閃,又問:“那彼岸花海,是在你受了傷之後才出現的?”
孟元回憶了一會兒,那日打鬥的場面雖然精彩激烈,但如此細枝末節的事她卻也不大記得清楚,便讪讪道:“這個麼,我不大記得了,或許是吧。”青岐并未多問,狐狸眼睛卻又微微地眯起來。
這兩樁事中定然有一些聯系,他隐隐約約地能猜出來幾分,但是至于具體的,他還須推敲上幾天。看孟元這個情形,她是對自己的來曆和元神一無所知,而玄冥也有意不讓她知曉這些事。
另一滴血的事,他還是暫且不告訴她為妙。這二人之間的事實在有趣,他這麼多萬年過得如此無趣,終于找到了件有意思的事。他又簡單地吩咐了幾句,便命人将孟元送出了殿。
孟元還未來得及再問上幾句話的時候便被人請到了殿外,看着緊閉的殿門,心中憤憤不平,果然坐到此種地位的人都缺少一個美德,那就是禮貌。
青岐如此沒頭沒尾地問了她這許多事,到頭來孟元還是不曉得自己的元神到底有什麼特别之處。不過好在知道了玄冥沒有诓她,要是玄冥真的在此事上诓了她,她會覺得他這個人也有些無恥。
至于自己到底是何來曆,雖然青岐讓她不要說出此事,但是等日後她再旁敲側擊地問問玄冥,這自然不妨事。
冥府四季景緻并無太大區别,兩月前的冬日因着玄冥,一界上下各處結起了一層厚冰,雖有妨各處的作業,卻也難得的為冥界捎來一番冰天雪地的寒冬景象。冬去春來,洛華的魂魄在慢慢補齊的時候,冥府各處的冰淩也漸漸地化了,再次露出層層玉樓朱欄。
十閻王殿殿宇之上的幾隻脊獸好似洗盡鉛華一般地,在日光下發着嶄新的光亮。這冰層不光結在殿外,連同殿内幾根盤龍繞鳳的圓柱都包上了一層剔透的冰晶,即便是正殿上十閻王平日裡的寶座依舊未能幸免。
前些日子裡殿内的冰還未曾鏟完的時候,一路來受審的鬼魂皆在殿上順溜地打了幾個滑,徑直滑到閻王殿寶座階前方才停下。自然,一衆鬼卒鬼吏亦沒好到哪裡去,即便是那十閻王爺,也常常在訓話之時從那寶座上滑溜下來幾寸,險些溜到階上同那些跪拜的鬼魂們面對面。
除卻十閻王殿,其他九座閻王殿裡大抵如此,眼看着審判衆鬼的效率越來越低,一衆鬼魂擠擠攘攘地擠在一閻王殿前,幾乎要将長隊排到鬼門關去,人死之後化作鬼魂入了冥府,須走一遭閻王殿後審判生前罪行方才能轉世投胎,這衆鬼未審,便沒人來喝迷魂湯,故而孟婆那處望鄉台又罕見地成了一清淨之地。
此處雖清淨,旁處卻是忙得不可開交。一則鏟冰之事便耗費衆多人力物力,再加之鬼魂又入無出,一衆鬼魂又須鬼卒鬼吏來管理整治。那人間活的人命數到了,閻王在名冊上劃了名,底下人便有不得不去提了人下來,一時間各處繁忙,常是這兒缺了人手,那兒又生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