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岐似是聽到了什麼笑話般,笑得肩膀一抖一抖,寬松的袍服險些又從肩上滑落。
他伸出食指挑起孟元的下巴,湊近了些輕聲道:“一開始,本座确實覺得你沒有用處。”
孟元警惕地看着他,抿着唇一言不發。
“天界之人擅闖我妖界禁地,天界侵犯妖界已久,此時不出兵,更待何時?”青岐的一雙狐狸眼睛笑眯眯的,“本座原以為隻會來一個祁連氏之人,那便将他殺了扔回天宮。沒想到你給本座了一個驚喜,不僅多了一個人,而且你這人還十分有趣。這個遊戲真是越來越好玩了,所以本座臨時改了計策。怎麼樣?”
“有趣?”孟元冷笑一聲,“就因為我認出了你?我既不是世家兒女、又沒有高深修為,人微言輕,沒什麼值得你用的。”
“人微言輕。”青岐點了點頭,露出一絲譏諷的笑容,孟元似是點到了他的什麼穴一般的,讓青岐念着這四個字念了好久。
他站起身來,在原地轉了好幾個圈,張開雙臂笑得不可自抑,身上的紫色袍服随着他的動作而大幅都懂,精制的綢緞上淌着夜明珠的幽幽光澤。片刻後,青岐俯下身,渾身滿是戾氣,眼神陰郁冷冽,唇上卻仍是勾着笑:“蔺滄的徒弟,人微言輕?”
孟元瞳孔驟縮,驚道:“你怎麼知道......月恒劍?”她和樂纓雙雙暈倒的時候,月恒劍還在樂纓手上。青岐定然認得這劍,也便自然而然就能知道她和蔺滄的關系不一般。
她猜得果然不錯,青岐贊許地點了點頭,手中現出月恒劍。青岐玩味地眯眼看着這劍,又看向孟元:“本座早聽說蔺滄收了一個親傳弟子,還是冥界的一個女子。本座早就想一睹芳容,今日多謝你圓了本座心願。”
“不過,他竟把月恒劍給了你。”青岐又捏起孟元的臉,這一次的力道雖比上一次淺,但那長長的指甲卻不留任何餘地地嵌在肉上。他的面上雖然是一副笑容,狐狸眼中卻驟然間盈滿了恨意。
孟元的心跳忽然恐懼得一滞,饒是她早已平靜下來,如今卻仍深深覺得面前之人實在可怕。
青岐松開手,用指背上下緩緩地刮着孟元的臉,眼神陰冷乖戾,嘴角噙着一絲笑,輕聲說:“生得這幅模樣,蔺滄即便納不了天妃,換成師徒也是一樣的。”
孟元立馬反應過來,一陣反胃,眉眼間染上怒氣,開口便罵道:“下流之人看什麼都是下流的!”
青岐也不管她說什麼:“蔺滄生性風流,如此待你隻算是情有可原。隻是将月恒劍都給了你,實在對你有些太看重了。隻不過本座見了另一物,忽然覺得你這朵小彼岸花實在是有趣極了。或許你和蔺滄真的是師徒呢?看重你的另有他人。”
話落,青岐手上收了月恒劍,複又将手緩緩攤開,掌心平放着的是那枚戒指——
玄冥送給她的九幽玉打的戒指。
孟元驚得怔住了,此時她方才發覺左手上已是空蕩蕩的。憤怒在她的胸腔中翻騰,卻又夾雜着懼意,孟元掙紮着身上的繩索,卻隻是徒勞,她憤恨地看着青岐:“還給我!”
戒指在青岐掌中泛着幽光,玉髓中有絲縷銀線流動着。青岐盯着孟元,眸子烏黑空洞,好似能把人吞噬。他臉上的笑容漸漸淡去了,目光陰冷如北洲寒冰,青岐輕聲道:
“你和玄冥是什麼關系?”
終究是提到他了,孟元的心一沉。九幽玉的玉種太過特殊,青岐看得出來。她雖無畏于犧牲,但一直有一個疑問盤繞在心頭——青岐要利用她,利用她做什麼?
她不敢想下去,但她本能地知道,如果青岐明白了她和玄冥之間絲絲縷縷的關系,這個瘋子定然會将她作為和冥界談判的籌碼。
她不想讓自己成為傷害玄冥、傷害冥界的棋子。
孟元鎮定下來,冷冰冰道:“我不過是玄陰宮一個普通的侍女,不管你把我怎樣,都不會有人來救我的。所以你留下我沒有絲毫用處,不如把我殺了。”
青岐捏起那枚戒指,轉着圈瞧了一瞧,又換上了那副熟悉的惹人生厭的笑容:“本座說過,一句話不想重複第二遍。但鑒于你實在有趣,本座可以多和你費一些口舌。你說自己是普通的侍女,那玄冥為何要送你這枚戒指?”
孟元将視線從戒指上移開,努力讓自己說得淡然:“不過是當日帝座剩下的邊角料,看我端茶倒水做得不錯,便随手打了個戒指賞賜了。雖是九幽玉,對帝座而言也不過是一塊凡石。”
青岐搖了搖頭,歎口氣,用一副失望的神情看着孟元:“小彼岸花,說謊的功夫還能再差些麼?你覺得本座難道看不出其中注着玄冥的修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