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元蓦然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向那枚戒指,脫口而出道:“注着他的修為?”
這枚戒指的來曆她記得的很清楚,當初玄冥答應了教她練劍,頭一天之後便将她扔給了道明,他說這戒指是他給她的賠罪之禮。她隻道九幽玉珍貴,用此作禮方才顯得他誠心,可卻從來不知道其中有他的修為。
孟元忽地想了起來,他送她那枚戒指的時候,曾經說過一句話:
“本座當日教你握持之勢時,記下了你的尺寸,隻不過忘記是哪一指。這倒沒什麼講究,許是當日記得的碰巧是這一處。”
那個時候,孟元便覺得很疑惑,既然是賠禮,為何他早在第一日便想好了要給她打一枚戒指?孟元後來隻當他是打定了主意不再教她,故而在那些時日裡随手做了一個出來送給她。
此時此刻,她終于反應過來,他不是為了不教她才打了戒指,而是為了打那枚戒指,沒有時間教她。
孟元怔怔地看着青岐掌心中那枚小巧玲珑的戒指,曾經日日夜夜地環在她的指上,九幽玉中染着她的溫度,卻流淌着他的靈力。
可是,為什麼?
一時間,孟元既是驚訝,又是茫然,全然顧不得掩飾自己的情緒。
青岐道:“難不成,你真不知道,這九幽玉可存人的修為乃至魂魄?”
青岐細細端詳着她的表情,意味深長地揚起唇角:“真是更有意思了,你竟不知道。嘶,那讓本座好好想想。”
“玄冥将修為注入這戒指之中給你護體,卻沒讓你知曉。蔺滄無緣無故在玄陰宮收了一個侍女做親傳弟子,還贈了你月恒劍。那麼到底是誰如此看重你?是蔺滄,還是玄冥?”
青岐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孟元,唇角的那抹笑容得意而陰鸷。
上天真是給他了一個莫大的驚喜,連他自己都想不到,今日會抓到這樣一個女人,一個能牽動蔺滄或是玄冥的心的女人。無論是蔺滄還是玄冥,都能讓他很痛快。
青岐的瞳孔漸漸地收縮成狹長的一條線,他按捺住心中翻湧的興奮,此時他已如饑似渴般地想要知道那真相。驟然間,雙眸卻又恢複正常。
這是一場二十多萬年來不曾玩過的遊戲,他要好好品一品,不能操之過急。
孟元不語,如今她實在很混亂,接二連三來了這麼多事,一件件地都讓她捋不清楚。此時她知曉自己誰都不能說,無論是誰,都對他們沒有好處。
身前青岐的長影罩在她身上,孟元跪坐在一片陰影裡,她垂下頭去,忽地希望自己能在這一瞬就灰飛煙滅。
青岐知道眼前這朵僅僅兩萬來歲的小彼岸花已是近乎崩潰的境地,便也不逼她,隻是如哄娃娃般地引誘着她,聲音有着非比尋常的魔力,有如西天之上隐隐約約的梵音,缭繞在孟元耳邊:“他都舍得把自己的修為給你護體,他對你可真好。”
他的聲音很柔和,連帶着殿中的一切都柔和起來。孟元恍惚間好像忘卻她身處何時何地,隻覺這兒如此和緩靜谧,她的眼神漸漸模糊起來,隻跟着青岐的話語想下去。
她想到了玄冥,心中頓時湧上一股酸楚。方才她一直抑制住自己想他,她方才有許多的害怕、傷心、憤怒,可她最抗拒的是心中的愧疚。她一想到玄冥,就覺得無邊的愧怍包圍了自己,讓她很害怕很害怕。
她不該不聽他的話随随便便下界,以至于現在到了如此的境地;她不該身上帶着這枚戒指和月恒劍,以至于自己成了刺向自己身邊最親的兩個人的利劍。
她從前一直不知道,原來這麼多年,他都這樣關心她。給她找蔺滄做師父,親自給她打了戒指,還注入了自己的修為給她護體。孟元忽然覺得這些事都很遠很遠了,遠的讓她抓不住。
她從前不知道這些事,每日裡總要和他鬥嘴,要跟他反着幹,總覺得他太會教訓人。但他的教訓都是對的,如果她聽了他的話,就不會淪落到這兒了。也不知道他在玄陰宮怎麼樣了,不知道他知道這事後會不會很生氣,會不會從此以後都不再理她了?
她一定讓他很失望很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