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是搬出了紀二郎。
剛回太學便目睹到一場霸淩。本不該多管閑事,可看那兩個霸淩者熟悉的嚣張面孔,她總不由自主想起自己那夜的處境。
那時若有人幫她,或許就不會死了。
拐去崇化堂叫學官自是來不及,她躊躇半晌,還是出了手。
柴生想起之前在明善堂領酒時似見過此人,聽他提起什麼二郎,狐疑道:“你說的哪個二郎?”
“還能有誰,”聞竹笑道,“當然是九齋紀二郎了——走吧熙禮,二郎等你呢!”
紀宣?
柴生看了眼白熙禮,皺了皺鼻子。
這窮小子怎麼會和紀家的公子認識?
柴生瞄向聞竹,想她方才的話……不錯,他的确聽說紀二郎病了,記憶裡也似乎見過他和紀宣待在一處。
李生察言觀色,在他耳旁低語:“柴兄,不好弄啊……要不下次?”
紀二郎,好啊……好大的名頭。
柴生冷笑,卻什麼都沒說。
計劃初有成效,聞竹忙向白熙禮使眼色,催促他跟自己離開。
白熙禮依舊不動,聞竹眼睛倒要酸了,扯着他袖子,白熙禮這才看向她,嘴唇抿了抿,像是下了什麼決心:
“多謝你,但不必了。”
這下輪到她愣在原地。
他瘋了嗎,這話什麼意思?
他倔強的聲音響起,憑空一道炸雷,将她劈得動彈不得。
“一次幸運逃了過去,難道逃得過下次嗎?”白熙禮目光堅定,目光掃過對面不明所以的兩個纨绔,又對她道:
“如果這樣,還不如放手一搏。我們兩個人,對他們兩個,也不是毫無勝算!”
白熙禮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她,随即向柴李二生怒目而視,做出決一死戰的姿态。
這絕非常人可想象,聞竹花費好幾秒才聽懂這小祖宗的話。
神經病啊!
好心救你,不領情就罷了,居然恩将仇報,把她也劃進去了?
聞竹看向對面兩名強壯青年,又看了眼瘦弱的白熙禮。
果然,人不要發毫無必要的善心。
夜靜的要死。
柴生率先反應過來,抓過正要低頭默默離開的聞竹,提着她的衣領,惱羞成怒:
“你膽子也挺大,啊?敢情騙爺呢?”
竟險些被他唬住了?柴生看着這張臉,越想越氣:
“搬出什麼狗屁二郎——打量着柴爺爺我會怕是嗎?今天就讓你,和這個小崽子,一并嘗嘗你柴爺的厲害!”
柴生行動極快,一手抓着她衣領,一手向後掄圓,朝着她面門就要落下。
聞竹惡狠狠往白熙禮的方向看去,瞥見白熙禮怒目而視,撿了一塊石頭,向她們這邊沖過來,被一旁李生一把攔住。
她閉眼,隻覺人生無望。
不中用啊,不中用。
敵我力量懸殊,臉上已能感受到襲來的掌風。聞竹閉上眼睛,孤注一擲,瞄準對面人最脆弱的部位,卯足力氣就是一踹。
“啊——”
對面哀嚎聲響起,可預料中照着她臉上的一掌卻遲遲沒有落下來。
衣領處的束縛松開,聞竹睜開眼,被眼前的景象驚呆。
柴生痛得弓起腰,方才揚起的手此時被牢牢扣住,定在半空,動彈不得。沿着他手臂的方向,目光所及,是一個颀長身影。
紀宣風寒尚未痊愈,嗓音低沉,如寒風般刺骨:“你的厲害?也不過如此。”
他輕輕把她拉到身側,轉臉換了個語調:
“沒受傷吧?”
她搖了搖頭,對面人近在咫尺,面龐柔和眸光清亮遠勝月華,面因病容略顯蒼白,添上幾分不可觸碰的清冷,眸光交彙,竟令她一時出神。
柴生又被踹,又是被扣住手腕,渾身吃痛,也知不能得罪面前的人:“紀兄,手下留情……啊——”
紀宣甩開柴生,溫潤面容爬上冰霜,冷笑道:“這就怕了?不過是倚勢淩人,欺善怕惡罷了。”他輕輕冷笑,俯視直不起腰的柴生,“給他們道歉。”
情況突變,李生不得不放開白熙禮,來到柴生身邊,瑟縮不敢出一言。
柴生何時受過這等委屈?可看着紀宣如閻羅判官般,隻能朝向聞白二人,咬牙道:
“對不起,某人……給二位賠罪了。”
真是一物降一物。
前據而後恭,令人發笑。聞竹不動聲色地翻了個白眼。紀宣瞥見了,邀功似地扯了扯她衣袖。
察覺到身旁的小動作,她有些失笑,忽想起什麼,便轉向白熙禮:
“巴掌終究沒打在我身上,”她挑了挑眉,期待着這個奇怪少年的反應,“如何行事,全由你決定。”
白熙禮聞言擡頭,聞竹能看出他眼中快要滿溢出來的恨意。
她笑了笑,上一世她的死,柴、李二人也有一份,且看這奇怪少年,會給這兩個纨绔什麼苦頭吃。
白熙禮擡步向前走去,聞竹好整以暇地抄手而立,準備看這名古怪少年下一步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