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宣?他來多久了?沒看到什麼不該看的吧?
外邊紀宣見她擡頭,面上帶了微笑,指了指齋舍門,示意她出門談話。
天陰沉沉的,連聒噪了一夏的蟬都沒了力氣。隻例行公事般偶爾發出一拖沓的鳴叫。
聞竹見他面色無異,又冷眼望了望他方才站的位置,雖不敢完全消去疑慮,還是松了口氣。
書案和窗戶也有距離,若非鷹眼,應不會看清簿子上的内容。
紀宣倒一切如常,拉着她來到廊檐外邊,悄聲道:“我見小衛睡了,就沒敲門。看你的樣子……沒吓到吧?”
“殊成兄又不是鐘馗,哪裡吓人了。”聞竹笑着打趣,一面細細留意他的神色。不知是不是錯覺,紀宣今日眼下微微烏青,氣色有些差。
二人寒暄一番,紀宣說明來意,從袖中拿出一精緻的小木盒,打開一看,竟是一成色極好的翡翠镯子,可惜的是镯子斷裂開來,已是碎玉幾段。聽紀宣話語,原來是她又有活計幹了。
“既是相爺所托,我定當竭力,也不辜負相爺一番信任。”聞竹聽是紀相的請托,心中本有些顧慮,但仍舊接下。聞竹心中清楚,這不失是一次機遇。
怕聞竹認為祖父以宰相權勢壓人,紀宣并毫無隐瞞,把祖父所托之事向她全盤托出。接與不接,全在聞竹自己。無論她作何選擇,他都有說辭來替她應對祖父。
見紀宣如此坦誠,反而讓聞竹有些不自在。隻因她最初接近,确實帶着不純的目的。
紀宣走後,聞竹拿着木盒回到了齋舍。進門才發覺,衛賜已經起身了。
“老聞,對不起,”衛賜心中依舊過意不去。聞、紀二人談話時他已經醒來,聽了個七七八八,“宰相請托,你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唉,若無我當日之事,便不會讓你如此為難。”
衛賜這幾日和紀宣交遊,雖甚是投緣,但論情分,哪裡比得過朝夕相處的聞竹。
“沒事兒老衛,你看我哪兒像被為難了?”聞竹搖了搖頭,眼角眉梢帶了笑意。
衛賜卻覺得這笑容有些陰恻。
“我不僅不怪你,感謝你還來不及。”若沒有衛賜,她去哪裡尋契機結識紀家二郎?
隻怕以後,紀宣對她還大有用處。思及此處,聞竹的嘴角更加肆意地上揚。
“老聞,你别笑了…”衛賜許是午睡剛醒,面上還帶着些蒼白,“我害怕。”
………………
午後,蘇杭大儒莊先生于太學明善堂講學,紀宣走後,聞竹衛賜稍作整理,便往明善堂去了。
明善堂為太學四座講堂中最大的一處。講壇整體為同心圓狀,先生于正中心講壇處授業。外圍座位以講壇為中心,向外層層擴散為圓周狀。
聞竹和衛賜來的算早,學子們稀落地散坐在各處,私語聲不絕。紀宣呂嘉惟已經到了,坐在最外圍的座位處,嘉惟見他們來,忙揚起笑臉向他們招手。紀宣見嘉惟動作,才發現二人身影,向聞、衛二人颔首,又沖着聞竹笑了笑。
聞衛二人坐定,聞竹坐在紀宣左邊。呂嘉惟隔着紀宣,伸着脖子向聞竹這邊:“老聞,小衛,你們聽說了嗎?”
呂嘉惟面善,總能得同窗信任,因而消息十分靈通。聞竹二人好奇,扯着脖子聽嘉惟講話。
“太學有賊!這幾日來,一齋,二齋,五齋,都遭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