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竹心中不以為意。
太學學子、胥吏衆多,總會有幾個心術不正的。失竊事發生,并不算驚奇。
衛賜忙問道:“偷人錢财啊?”
呂嘉惟蹙起眉頭,摸着下巴:“若是錢财也罷。詭異的是,此賊一不圖财,二不害命,專偷......”此後一語,聞竹衛賜二人聽了,都瞪大了眼睛。
嘉惟賣了個關子,用手遮着,放低了聲音,“專偷學子的裡衣啊!”
聞竹和衛賜:“。。。。。。。”
“此事匪夷所思,但真确真。五齋的葉生親自與嘉惟講的,千真萬确。昨夜我與嘉惟守了一夜不曾合眼,”紀宣疲憊,有些失神,“可惜那賊并未來我九齋。”
聞竹了然,道紀宣緣何如此萎靡,原是如此。
“事出反常必有妖,偷這等事物,自不是為了錢财。其中必有蹊跷,若有比破财更危險的事也未可知。還是要留意些。”聞竹若有所思。
聽了這話,幾人背脊發涼,都認為不差。
嘉惟正要多說些什麼,卻被幾聲清脆的鈴響打斷。他們談話間,生員幾乎到齊。莊大儒也在講壇處坐定。
“叮...”侍應書童用精緻小錘敲了三響銅鈴,便是開講了。
嘉惟噤聲,隻用手肘捅醒身邊昏昏沉沉的紀宣。真是不同!都是一夜未眠,怎生他呂嘉惟若無其事,紀宣就昏成這樣。大儒講學,除了太學生員,慕名而來的汴京秀才舉子也不在少數。平常寬敞有餘的座位顯得擁擠不堪。紀宣剛清醒些許,就被呂嘉惟另一邊的學子催着騰些位置。紀宣隻得和旁邊的聞竹貼近了些,兩人擠在一張書案旁,幾乎肩挨着肩。
莊大儒是一位清瘦的老學者,發髻間微微發白,胡須倒是烏黑,長須及胸。頗有些仙風。
大儒治的是《大學》,老先生聲音洪亮,清楚地傳到各位生員的耳中。大儒并未直接開始講經,而是先從自己遊學各地的經曆講起。奇麗風景,風土人情,生動至極。聞竹聽得入迷。她自小命運多舛,走過最遠的路是逃荒。她曾讀郦道元所撰《水經注》,又讀柳子厚《永州八記》,甚是喜愛。真能讀萬卷書,而行盡天下山水,便是如此了。
學子們興緻盎然,對這位風趣大儒多了幾分好感。聞竹瞥了瞥身邊的紀宣,紀宣聽大儒講這有趣的,倒是精神了些許,聞竹暗自發笑。
莊大儒也不羅唣,估摸着學子們都提了興趣,便開始講經。
“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于至善.....”學子們忙收了心,翻開桌案上的書冊。
莊大儒的誦聲一直在耳邊萦繞。沉香的香氣忽然鑽進聞竹的鼻中,她這才發現,講壇處有一小香爐正熏着香。隻不過香爐太小,她坐處又屬後排,這才聞見熏香之氣。
旁邊紀宣快要夢入太虛,直挺挺向她這邊栽過來,快要倒在她身上。她下意識擡手,扶住紀宣肩膀。
“《詩》雲:“瞻彼淇澳,菉竹猗猗。有斐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喧兮。有斐君子,終不可喧兮。”“如切如磋”者,道學也。 “如琢如磨”者......”莊先生的誦聲在聞竹的耳中漸漸難以分辨。
耳中一陣嗡鳴。
不對,怎麼回事?
一切隻在電光石火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