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競全如聞竹那日所說的進展,全無差池。衛賜驚異,轉頭看着聞竹。
她竟真能未蔔先知不成?
注意到衛賜的目光,她笑着眨了眨眼,讓他不必擔憂。
須臾,劉老闆再次現身,領着二人進了後院裡間。
雖是申時,太陽依舊毒辣。一近屋内,頓覺解脫。室内熏香,陳設古樸,好不雅緻!
屋内一張黑漆束腰書案,桌旁坐着的是一名年輕男子,尋常文士裝扮,面容清秀,氣質沉穩,面上帶笑。侍立者年紀較長,面白有須,面如滿月,地閣方圓。
聞竹見此,險些爆笑。
姓蔡的兩世都這個德性,又玩真假魏王這一套,真當自己是曹操了?
她在底下和衛賜打了個手勢,二人素來默契,衛賜心領神會。
二人面色如常,對那位年輕男子一揖:“蔡老闆安。某姓文,這位公子姓李。”
“二位公子好,”文士起身道,“某不拐彎抹角,聽聞二位公子善書,想與蔡某人做生意。既是如此,可否與大作一觀。”
二人拿出準備好的抄本,一并與他看了。那名侍立者也湊近來看,動作不顯。
“善,”文士嘴上說好,眼中并無驚異之色,“既是如此,二位的生意,我蔡某人做定了。”文士咳了一聲,又道:“我鬼市做生意,向來爽利,分成之法,二位可有意願?”
“□□可成?我六你四。”聞竹漠然道。
“公子倒有誠意。”文士淡淡笑道,也不置可否。
話音一落,屋内忽然安靜,幾個人都沒說話,隻有蟬鳴聲越發清晰。
頃刻,聞竹忽地站起身來:“我等以誠相待,卻看不到蔡老闆的誠意。”說着就要拉衛賜往外走,“這樁生意不做也罷。”
文士眸色一動,眼看二人就要奪門而出,轉頭看向身旁的中年侍者。
“公子何出此言?”
聞竹面沖門外,做出一副愠怒的樣子,一言不發。衛賜和她一唱一和,轉過身,直接對那中年侍者道:“蔡老闆為何始終一言不發?我等實在不見尊駕誠意。”
“後生可畏,後生可畏!”
侍立的中年男子這才緩緩上前來,眼睛笑成一道縫:
“二位公子好眼力,蔡某人失禮了。這位是某人的屬下,賀先生賀朗。”
衛賜:“尊駕扮為侍者,侍立于後。常年侍應者腰背常微弓,平日難改。尊駕腰背如松,實在不像侍應人模樣。”
聞竹在背後翻了個白眼,總算陪蔡老闆演完這出戲。她随即轉過身來,沖着蔡老闆二人,面色如常,不想和他過多廢話。
太陽漸漸西去,減了幾分毒辣。這樣一鬧,聞竹估摸着現在已是申正,幾人重新回到書案旁坐定。
“蔡老闆,方才聽劉丈人道,您來是為做些書本生意。”聞竹抛出來意,“吾等聞聽公之大名,前來毛遂自薦,并不止為了抄書這一活計。”
蔡老闆三角眼中閃過精光。方才一試,這兩個年輕人還算聰敏,尚不知二人葫蘆裡還賣的什麼藥:“公子此話怎講?”
“汴京讀書人多,抄書的生意雖可盈利,終究靠的是薄利多銷罷了。買主大多是些窮秀才舉子,得利并不算多。”聞竹觑着蔡老闆的臉色,繼續道,“蔡老闆身處鬼市,不會不知汴京文人愛書畫,兼又出手闊綽,一張書畫,得利遠甚抄書。”
聞竹從袖中取出一卷軸放在案上,蔡老闆不懂書法,草草看了,眼中狐疑,又遞到賀朗面前。
賀朗輕笑出聲,向蔡老闆點了點頭,似是頗為滿意:“王右軍的《十七帖》?甚得其法,摹得不錯。”
賀朗繼續翻看,忽地在一頁止住,擡眼看向面前的年輕人,眼中滿是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