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件事,藏在雲端心裡,如鲠在喉。
自打一踏上東土大陸的土地,她就想找到不老澗的魚妖許道友,惡狠狠地揪住他的前襟,大聲質問他為何恩将仇報?
沒錯!就是恩将仇報!
她翻來覆去地想,思來想去,卻怎麼也想不通為何許道友會與那殺手勾結,要将自己置于死地?他們是什麼時候勾結到一起的?殺人動機又是什麼?
還有……許道友被縛于蜘蛛網,到底是真是陷于險境,還是為了接近自己刻意而為之?——對于這個疑問,雲端不願多想,也不敢多想。似乎不去深想,就可以令自己心裡好過一些,不會為這世間的詭毒險惡所傷懷。
論說,她應該第一時間返回碧霄門告狀。但思量再三後,雲端還是打算自己先上。原因之一,就是她拿不出憑據來。
當時在場攏共三人,隻要許道友矢口否認,她能有什麼法子?彼時,一切發生地太突然,她毫無防備,自然也來不及施展水鏡将當時的情形記錄下來——每每念及此,她都無比懷念那隻還沒拆封的錄音筆。
發癫的老天爺,就那麼讓她兩手空空地來到這個世界!明明錄音筆就在酒瓶邊,多帶一支筆會死人麼?
倘若她向師父告狀,依着慣例,碧霄門需要先向白石宗禀報,呈上證據,再由白石宗傳信給不老澗。如果不老澗不承認,就得來來回回反反複複地糾纏——除非證據确鑿到闆上釘釘的程度,否則,光是這個過程就能磨死人。
碧霄門和不老澗都依附于白石宗。倘若碧霄門繞過白石宗,徑直去砸不老澗的山門,便意味着不把白石宗放在眼裡。如此,即便碧霄門是有理的一方,可惹惱了白石宗,也絕不會有好果子吃。
而另一個原因,則是雲端始終心存困惑——她想當面問一聲姓許的,她做過對不起他的事麼?如果她真得做過什麼,那他又為何在她毫無覺察之際偷偷将一片救命魚鱗放在她的袖中?
雲端向李銷古辭别。
李銷古面露憂色,“你是不是要去做一件煩心事?”
雲端一怔,輕輕點了點頭。
“我可以陪你一起去啊!”
雲端睜大了眼睛,“陪我一起去?為什麼?”
“不為什麼——就是,見你這個樣子,我猜着你要做的事可能有些麻煩。或許,我可以幫到你。”
“幫我?”雲端喃喃道,“怎麼幫我呢?對方不是人……”
“不是人?”李銷古一頓,随即反應過來這句話不是罵人,而是對方真得不是“人”。
“莫非是妖?”
“嗯。”雲端愁眉苦臉地點頭,“而且,我聽說他師父很不好惹,特别護短……”
“所以,我更應該陪你一道去。一人智短,二人智長——不是我自誇,依我行走江湖的經驗,擺不平的事兒還真不多。”李銷古暗暗觀察着雲端的神情,又補充了一句,“我們是朋友嘛!朋友之間,不該幫忙麼?”
雲端一聽“朋友”二字,眼圈微微一紅——她想起當初在秘境中時,許道友也說過“朋友”這兩個字。
——嗨,說來說去,還是自己太傻!缺心眼兒!
李銷古的話不多,可字字句句都說到點子上。雲端既接受了他的好意,便也不再遮掩,将當日在秘境中發生的事情說了大概。
當她說到自己被那金丹境殺手追殺,迫不得已一頭紮進大澤中去,便閉嘴了。李銷古追問道:“你受傷了麼?”他上下打量着雲端,見她氣色紅潤,行動自如,并沒有負傷的樣子,松了一口氣,“我随身帶了些藥,雖說比不得你們仙家丹藥,卻也是難得之物。”說着,他從懷裡掏出一隻拇指大的瓷瓶,“補氣固元,效果不錯。”
雲端搖搖頭,并沒有去接瓷瓶。“我的确受了點兒傷,卻并不嚴重。現如今,早就痊愈了,用不着再吃藥。你行走江湖,阖該留着這藥,别浪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