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蘇府内的蒹葭院的一方水池中,各色荷花含着露珠緩緩綻放,
有似美人初着妝般驚豔的丹繡球,和清緻白淨,分外脫俗的鴛鴦羽,還有花瓣呈淺白金色,清貴典雅的金疊玉,偶有蜻蜓點水後在荷花上稍作停留
微風一吹,又将其驚走,荷花搖曳輕顫,散發出淡淡香味,花香不算濃烈,可也香遠益清,讓人心曠神怡,
這便是蘇府給陶絲窈母女備好的住處,亦是陶絲窈的母親——蘇家大小姐蘇盈玉未出閣時的居所,
可如此春光盎然,賞心悅目之景,穿着粉色杏花圖樣的衣衫,乖巧坐在屋内窗邊的黃檀木妝台處讓嬷嬷替她束發的小陶絲窈卻無心欣賞,
此刻的她正用白嫩小手托着肉乎乎的臉蛋,看着鑲魚鳥紋銅鏡中的自己發出歎息一副苦惱之色,
“小姐怎麼突然唉聲歎氣起來?”
細心的嬷嬷自然也發覺了平日裡十分愛笑的小主子此刻的一反常态,替她梳好頭後便關切的問了一句,
“嬷嬷,你說……我要怎麼做才能讓外祖父同我做朋友啊?”
小孩子心思淺藏不住事,見嬷嬷問了小陶絲窈便将自己心裡的苦惱說了出來,
“這…………”
嬷嬷聞言一時語塞,也不知如何回答這個問題,一是對蘇老爺子性格喜惡不太了解,
二則聽過夫人以前的陪嫁丫鬟們說過這蘇老爺子出漁商之家,原不算什麼顯赫富庶,當年蘇老爺子剛過十三便四海闖蕩,
憑一人之力打拼下了如今蘇家的偌大家業,這江南近乎半數的漁船也皆歸蘇家所有,是個極為精明強幹之人,這樣的主上她身為下人又如何敢揣測上意?
猶豫了片刻後,嬷嬷才給出了一個模棱兩可的回複:
“小姐隻要事事想着老太爺,時常去老太爺面前盡孝,将心比心老太爺不會不喜歡您的”
“盡孝?如何才算盡孝”
小陶絲窈歪着小腦袋瓜不解道
“就像您對老爺夫人那樣,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都想着他們,經常逗他們開心這便是盡孝”
嬷嬷耐心解釋道,
小陶絲窈皺着眉頭沉默了片刻,似是在努力消化嬷嬷說的話!突然眼前一亮:
“我懂了!”
随即吭哧吭哧的爬上床頭,從她睡的那一處的枕頭邊翻出一個烏木銀花匣子,抱在懷中跳下床就往門外跑
“小姐你去哪?!大夫說您這身子才剛好轉!不能跑跳要靜養的!!”
嬷嬷見狀急的跟了上去邊喊邊追道
“我去找外祖父!嬷嬷不用擔心!”
陶絲窈跑得遠隻聽見了嬷嬷喊的前半句應完後便又繼續向前跑着,
嬷嬷比不得小孩精力充沛,一時追的上氣不接下氣………
另一邊蘇家主院的書房中,一身靛藍色繡蒼鳥長袍的蘇徵遠坐在酸枝木旋雲紋的太師椅上。
正看着紫檀麒麟紋的書桌上那張航海圖,手裡握着筆在另一處白紙上盤算着下次出海的路線該從何處下筆,眉頭時而緊蹙,時而舒展,神情甚是專注,
而書房中除了他正在用的那張書桌與太師椅,和身後竹制冰紋的書架上那些關于航海的古籍圖繪,
還有放在一旁木架上方便淨手的水盆,便再無其他奢華的擺件,
整個書房的布局都極是簡樸,
蘇徵遠閉目片刻剛要下筆,突然就聽見門外傳來哐哐的敲門聲,他面露不耐道:
“今日不是交代過别讓人來擾我清淨了嗎?”
敲門聲停頓了片刻,又哐哐哐的敲了起來,這回伴随着敲門聲傳來的還有個稚嫩的聲音:
“外祖父是我!”
“窈窈?”
蘇徵遠聽出這是外孫女的聲音,想起昨日那張與女兒有八分相似,笑起來格外無邪的臉,嚴肅的神情瞬間軟了幾分,歎了一口氣後隻得無奈的擱下筆去給這個小家夥開門,
剛一開門,一個小小的粉團子便撲到了他身上言語親昵道:我終于找到外祖父了!外祖父家好大!窈窈差點都迷路了呢!
蘇徵遠為人向來嚴肅,在家也是說一不二,因此膝上的一雙兒女都十分怕他,幼時便不怎麼敢同他說笑耍鬧,如今眼前突然多了一個感同他親近的小人兒,蘇徵遠便突然有些不習慣起來,可他卻也不抗拒孫女這般親近,心裡甚至還有些樂滋滋的,
“那你找外祖父是要做什麼?”
蘇徵遠由着小陶絲窈抱了好一會,見她不說話便主動詢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