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後，甯芙如願地聽到了槍聲和尖叫聲。

*

在卡魯耶格家的紀念日宴會上發生了一件讓人津津樂道的槍殺案，兇手和死者都是海拉夫人的兒子。

兇器是一把聚能粒子槍，這種軍用武器一般隻授權對異種、三級及以上異種基因畸變者和聯邦通緝的暴徒使用，其殺傷力可以穿透五米左右的鋼闆，就算是警備仿生人也無法抗住它的攻擊，人類的血肉之軀在它的面前薄得就像一張紙。

伊祖·卡魯耶格就是被這把槍擊穿了頭顱、轟掉了半個腦袋。

上一秒他還文質彬彬地端着酒杯，同素有往來的軍火商和議員談論自己的政治立場和在第九星區的商業版圖，下一秒他就被暴烈的槍擊掀開了頭蓋骨、血肉和腦漿迸濺。

他直挺挺地僵立在原地，嘴角還保持着微笑的弧度，大約一兩秒之後才悄無聲息地迎面倒下，徹底變成了一具血肉模糊、面目全非的屍體。

宴會靜止了一瞬間，緊接着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尖叫和騷亂。在一片混亂中，四五個警備員立刻沖出來，将端着槍、面無表情的紀德按倒在地。

後者毫無防抗之意，仿佛一具失去了意識的傀儡，被輕而易舉地控制了起來。半晌後，他才好像漸漸回過神來，目光恢複了焦距，臉色煞白、滿臉驚恐。

“不、不是我……”紀德突然開始掙紮，犯了癔症似的颠三倒四、胡言亂語：“不是我不是我！！我沒有想……我不知道為什麼——！！”

當然不是你。

但是沒有人會相信哦，畢竟是你自己在衆目睽睽之下開槍殺人的嘛，意志力不堅定、精神脆弱的人又能怪得了誰呢？甯芙在心裡無辜地想着。

【……】

目睹了這一切的發生，系統說不出話。這麼多天時間下來，它的心理接受能力得到了巨大的提升，它已經是個成熟的系統了，不會輕易發出廉價的暴鳴。

疑似失去了全部的力氣和手段。

……不對，好像本來就已經失去了QAQ

系統忽然生出一種“這本小說坑了也無妨”的疲憊之感，吸吸鼻子，不敢怒也不敢明言：【啊，怎麼又殺人呀……】

系統：【他是男一呀QAQ】

系統：【沒有哪家的女主真的會殺男一的呀QAQ就算是殺也隻是嘴上說說不會下手的呀QAQ就算下手也不會成功的呀QAQ你這樣……嗚嗚，已經不算是重修劇情線根本是魔改了吧……】

系統抱頭，泫然欲泣：【完蛋，又要被罵噜QAQ】

甯芙滿不在乎地說：“啊，是嗎？”

“可是，被女主角喜歡的男角色才是男一吧？”甯芙說，“我又不喜歡他，他還擋着我的路了。這樣的角色隻是個沒人在意的小角色啦，死了有什麼值得在意的。”

系統：【……】

系統陷入思考。

系統：【好像是有點道理哦……】

*

莊園内的議事廳。

“啪——”

海拉擡手朝小兒子的臉上扇了一巴掌，她用了十足的力道，将對方抽得摔倒在地。衰退期對她的力量也造成了不可彌補的影響，要是在年輕的時候，這一巴掌足以碎掉人的顴骨。

紀德灰頭土臉、形容狼狽，不過一天的時間，他的眼眶就微微凹陷了下去、滿眼血絲，淩亂的頭發跟衣服堪稱不修邊幅，失魂落魄的樣子猶如一隻被淋濕了羽毛的孔雀。

他捂住高高腫起的臉頰，從地上爬起來，憋了半天才喃喃道：“母親，真的、真的不是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夠了！”海拉厲聲呵斥他，紀德立刻低頭閉嘴。

“我當然知道不是你，至少不是你的本意。”海拉看着自己的小兒子，露出冷笑，她語氣譏諷地說：“如果真的是你動手開的槍，我還會稱贊你的勇氣。”

“你以為我生氣的是你殺了我的另一個兒子嗎？”

真是個廢物。

懦弱又膽怯，沒有野心和欲望，更沒有鬥争的魄力和能力。這樣的人，跟養在籠子裡僅做觀賞用途的小鳥有什麼區别？為什麼會是她的兒子？

海拉冷眼注視着他，曾經她總是透過紀德看到另一張記憶中更加柔美的臉，因此對他寵愛有加、寄予厚望——她知道紀德被寵壞了，高傲自大、驕縱跋扈在她看來都不是什麼低劣的品行，隻有愚蠢和無能才是緻命的缺點。

海拉朝側後方揚了揚下巴，示意對方上前：“過來，好好檢查他的腦子。”

一個身穿高領衣服、長相平庸的中年男性從後方走了出來，他是紀德的精神力訓練導師，曾經以研究學者的身份被聯邦指派到聖貝尼德會進修。聖父歡迎這樣的學術交流，隻是會在他們離開的時候删掉他們在進修期間的一切記憶，僅允許他們保留知識。

自始至終靜默在一旁，專心緻志扮演花瓶角色的紀尋森仿佛察覺到了什麼。

他張了張嘴唇：“我認為……”

他剛剛發出聲音，就被海拉面無表情地甩了一巴掌。鑒于他的身份，海拉還是留了點“夫妻”情面，紀尋森隻是被打得側過了臉，連身體都沒搖晃一下，隻有漂亮的翠色耳環晃個不停。

……臉腫了。

紀尋森睜着眼睛，冷靜地想着：待會兒必須要用治療儀和化妝用品遮掩一下，否則就不好看了。

海拉瞥了他一眼，說：“你做的那些事情我都可以當成沒發生，但别以為我是傻子。”

紀尋森：“……”

男人仔細地檢查了一番紀德的大腦。

“少爺的腦子裡被植入了精神錨點，”男人說，“這是精神力A級以上，并且運用得相當娴熟的人才能做到的事情，我的能力不足以解除錨點。”

“隻要精神錨點存在，就随時有可能被對方控制。”男人敬畏地看了一眼海拉，補充說：“被控制做任何事。”

海拉面不改色。

她走到紀尋森的面前，掐住對方的下巴，迫使他擡起頭——紀尋森并不算矮，但海拉更為高大，她肌肉飽滿、身材健碩，在Alpha當中也是佼佼者。

“把那個分化成Omega的女孩兒帶到我的書房，就現在。”海拉一字一頓地命令仆人，她黃金般燃燒的瞳孔卻緊緊盯着自己的丈夫。

莫名的，紀尋森似乎嗅到了一股硝煙的味道。他隐約記得，在很早之前這是海拉的信息素味道。

海拉笑了起來：“我想想看……哦，對了，是叫甯芙是嗎？可愛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