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頌年道:“一是敵軍假退隐藏實力,趁我軍懈怠發起猛攻。二則齊明玄謊報軍情,儲備戰資。”
聽到後半句,江淮景瞬間變了臉色,“什麼?!”
梁頌年沉聲道:“按照方才你說的兵部動态,後者的可能性更大些。”
氣氛凝住半響,江淮景仍不可置信道:“齊氏父子瘋了不成?”
比起他的驚訝,梁頌年更想不明白,“可齊明玄怎麼會……”
江淮景沒聽清,“你說什麼?”
梁頌年頓了頓道:“我在北疆與齊明玄相處兩年,這樣一個為國和平而征戰的人,怎麼會因黨争而起殺戮?”
江淮景冷哼一聲,“或許你并沒真正了解他。”
“不,”梁頌年道:“他胸懷天下,有赤子之心,這絕不是裝出來的。”
江淮景卻道:“若他父親站了隊,偏要他選呢?”
思來想去,仿佛隻有這樣才能解釋通一切,兵部齊尚書站了隊,林相得以最後一搏,成敗定局。
江淮景忽然想起什麼,問道:“你之前說從北疆回京,是因為有人告訴你啟年大哥死因有疑,那人是誰?”
梁頌年喝了口茶,如實道:“陛下。”
“不對,”江淮景凝眉,“若陛下有意借裴氏翻案逼林相出手,那定是有所預料和防範,怎會到現在還……”
說到這,兩人都後知後覺過來,異口同聲道:“蘇雲峥!”
江淮景消化着情緒,又問:“你說蘇雲峥他知情嗎?”
梁頌年斟酌道:“應該不知。”
“是啊,蘇雲峥那性子,已然把厭棄黨争挂在了臉上,當初回京任職時的不情願也是朝堂人盡皆知。”
江淮景苦笑一聲,“我拉着你給他送行的那天,他是真的開心。”
梁頌年道:“也正因他為人如此,才能成為這關鍵的棋子。”
江淮景順着他們已知的信息,擺弄着桌子上的茶壺和茶杯,開始複盤,“也就是說,陛下這局棋,第一子落下是引你回京,之所以不攔你與知瑤結親,是因為想要查啟年大哥的死因,無論過程如何,最後都會落到裴氏上。
第二子則落在了以退為進,處處受制林相,使其勢大。此時裴逆案重啟,身為前親家的林相怎麼都摘不幹淨關系,加上曆來禦史厭權臣,谏言怨語之下,林氏坐以待斃等同死路。
第三子便是利用蘇雲峥此人心性,借當時之局,悄無聲息的引導他,表面看來是蘇雲峥主動争取,實則掉進了早已為他布好的局。”
梁頌年接話道:“開朝複印前,北疆有動靜,陛下順理成章除佞廢相,北疆沒動靜,等待林氏的是朝會的口誅筆伐,衆臣死谏廢相。”
江淮景默了默,然後道:“既然裴逆案重審隻是個幌子,那你還有查下去的必要麼?是不是該放了武毅侯?”
“不,”梁頌年道:“就算事實如你我分析的這樣,裴逆案是開局的幌子,但走到現在這步已然不是了。”
江淮景頓住。
梁頌年端起桌上的一杯茶,思索着道:“陛下就算不信我兄長冤死一事,宮内遇刺後,也該反應了過來這案子背後藏着不小的隐患,所以,有心也好,弄假成真也罷,這案子必須要個結果出來。”
江淮景道:“那武毅侯呢?”
“一開始是直覺,想着就算能問出當年我哥戰場上的細枝末節就行,後來宮内刺殺,禁軍并不清白……”
梁頌年長歎一聲,“再等等看吧,若是開朝後仍無進展,這人不想放也得放了。”
江淮景也歎了口氣,“林氏這回真要倒了麼?那……”
梁頌年道:“若真是陛下布的局,那便能保住性命。”
“嗯,殺雞儆猴而已,畢竟是先帝托孤的老臣。”
江淮景說完,忽然笑道:“你說,會不會咱倆全猜偏了?”
梁頌年無奈搖頭,“要是這樣,便是更大的局在布着。”
他話音未落,一支飛镖擦臉而過,來的實在突然,饒是梁頌年避地再快,也被削掉了一縷頭發。
梁頌年推桌起身,看向江淮景時,失笑道:“你這嘴是開過光嗎?”
江淮景嘴角抽了抽,相當無語,卻顧不上與他拌嘴,因為剛剛扔暗器的人,已經接二連三的湧了進來。
梁頌年既有被刺的經驗,也有被刺的準備,隻見他轉身間掏出了兩把短劍,迅速做出反擊。
江淮景也就略同騎射之類的,并未真正練過武,遇到這種殺人不眨眼的危機時刻,隻能有什麼拿什麼的防禦。
好在這些人的目标不是他,隻要不主動去往梁頌年那邊湊,好像也不至于有什麼要命的風險。
梁頌年與刺客纏鬥之際,見江淮景還杵在牆角拿個闆凳自衛。
他氣血上頭,怒罵道:“江臨川你犯什麼蠢呢!還不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