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究竟何為放下?”
這個問題瑤霜也無法回答,師尊沒教會她這個道理,師兄也未曾明言。
“等你握起劍的時候,自然就明白了。”
這句話更讓沈流塵聽得雲裡霧裡,握起劍,放下劍。難道他成為劍修後,不是天天如此麼。師尊說的放下究竟是指什麼,是在說那些本不該屬于自己的癡念麼。
所以他刻意地不去想淩寒煙,究竟算不算一種放下呢。
沈流塵無法理解,他剛有心追問,卻見玉清宮的禁制被叩響了。
瑤霜以神識看了一下山下來者何人,她指尖析出靈力,輕柔地托起沈流塵,“阿塵,為師要同你瑤晖師叔議事,你且退下吧。 ”
“是,那徒兒告退。”
沈流塵轉身欲走,瑤霜卻叮囑了他一句,“馨兒和北澄應當還在後山煉體,你若無事且去替為師瞧瞧。莫叫他倆在門中惹是生非,若是有人敢提劍砍樹捉鳥,你便罰他們在山頂梨樹跪滿三天三夜。”
沈流塵點頭應下,他擡腳走出大殿,剛好遇上從玄天峰趕過來的瑤晖師叔。
瑤晖真君是宮晚華的師尊,是天衍宗最厲害的陣修,沈流塵恭恭敬敬地行了弟子禮。
“不必多禮了師侄,我同你師尊有要事相商,改日再來抽查你的陣道知識,莫要忘了看陣法典籍。”
說罷,這位溫文爾雅喜着綠袍的瑤晖師尊就瞬移進了玉清宮的大殿。
沈流塵不知道宗門發生了什麼事,總歸不是他這樣的小弟子能接觸的。
他雖然已經結丹,但這點修為在整個浮光界還是不夠看,如今淩寒煙已經離去。他的生活仿佛又重歸正軌。
他回到自己的居所,看着對面那扇緊閉的房門,不過才短短一個月,竟然發生了這麼多事,淩寒煙在他的生命中匆匆閃過,除了那荒唐一夜似乎什麼也沒留下。
……
元洲-血迷宮地牢
樓越此前在丹水縣同化神修士交手,如今身受重傷返回了幽冥十八郡。
啪——
此刻他咽下湯藥,砸碎了手邊的玉碗。
淩寒煙可真是他的好表兄,坑起自己倒是絲毫不手軟。
他看着被囚禁在此地的千蒼,擡手掐住了這個賤奴的下巴,“你命真好啊,咱們親愛的太子殿下,救了你一命。”
千蒼擡眼,惡狠狠地盯着這位少宮主,他明白是自己不慎中了圈套。倘若他能更謹慎些,也不會給主上惹事了。
樓越一個狼牙棒打在千蒼的後背上,“你是個不怕死的,倒是能扛。打了這麼久,也不肯出聲,怎麼?是個啞巴?”
千蒼嘴角挂着血,因長久的缺水導緻他現在渾渾噩噩,幾乎看不清眼前之人,“少宮主脾氣不好,來之前,殿下同奴說過的。”
這句話給樓越氣笑了,一個刺探情報的細作,淩寒煙堂而皇之地把手伸過來,不知道要打誰的臉。
“哦?殿下信任你,倒是什麼都和你講,既然如此。那我是不是得好好享用一番殿下送來的大禮啊。”
樓越的指腹劃過千蒼幹裂的唇,眼前的奴隸也是個犟種,即便被囚困多日也不肯求饒,千蒼張嘴,一口咬破了樓越的指尖。
“賤東西!”
樓越一巴掌抽在他的臉上,這卑賤的奴隸和他的主子一樣,都口齒伶俐得很。他盯着千蒼的這張臉,不得不說,太子殿下的審美還是有幾分出衆的,選的下人都長得别有一番風味,也算是個美人胚子。
于是他突然改主意了。
樓越用扇子擡起千蒼的下巴,“本座倒要看看,你身上的皮不好撕,下面那一塊是不是也這般難撕。”
他惡劣地勾起唇,既然是淩寒煙的人,那如何玩弄也無所謂了。
太子殿下上趕着往他這裡送人,他合該好好笑納才是,豈敢違背君主之恩。
他展開扇子,驕傲地擡起頭,微微側目,“來人!把這賤奴收拾幹淨,送到花船上,本座今晚要玩點有意思的。”
千蒼絲毫不在意他的命令,隻是一味地瞪着眼睛,從前在幽冥殿,他是主上的親信,可沒人敢這麼做,如今身陷血迷宮,縱使千般不願也無法反抗了。他眼中的怒意不減分毫,似是要把樓越千刀萬剮。
樓越拿扇柄拍了拍他的臉,輕輕開口,“嗯,希望你一會還能有這樣的眼神。多助興啊。”
樓越同淩寒煙的仇怨,由來已久。倒也不是多恨,他們彼此雙方都很有默契地給對方使絆子,而且兩人樂此不疲的喜歡看對方出糗,也并非次次都是淩寒煙占上風。
他們二人的鬥争是一種必然,司徒萦信奉厮殺搏鬥的勝者,隻有在群狼當中勝出,才能穩坐皇位,也才有實力帶領魔修走得更遠。
樓越是淩寒煙的磨刀石,一柄快刀需要日夜不斷地打磨,才可足夠鋒利,削鐵無聲。
樓越注定是一塊被抛棄的石頭,而淩寒煙也注定是一柄不仁之器。
可磨石也會有不甘心的一天,他也曾對天空宣洩怨言之聲。
如果命運讓他成為陪襯,那他也要做從山崖墜落的岩石,帶着巨大的不可遏制的力量,就此沖擊寶刀,使之卷刃變鈍,成為一塊破爛廢鐵。
所以樓越暗自發誓;可惜了表兄,今日隻是你的賤奴而已,來日等我抓了沈流塵上花船,定邀請你前來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