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春裡也就探春跟史湘雲和黛玉年紀相近,也能言善辯,她們聚在一起總有說不完的話,加上萬能膠寶玉,場子立刻就熱起來了。迎春内向,惜春年幼,向來是背景闆人設。
放松也就這麼半日,第二天,王喜鳳就加入了賈家姑娘們上學的隊伍。黛玉身子弱,賈母不怎麼拘束她,每日做什麼都是随她高興。黛玉偶爾湊趣學個半日,賈家的夫子跟林如海給她請的西席賈雨村明顯不是一個量級,她随便聽聽也就罷了。
王喜鳳不在意夫子教些什麼,反正她有自己的想法,倒是能從夫子的言談之間窺探到當下的民俗風氣,是個很好的了解世界的窗口。這個時代,信息的閉塞程度令人難以想象,足不出戶的女眷們更是閉目塞聽。王喜鳳雖然秉承着苟一苟的态度,可多了解時代背景也沒啥壞處,無聊生活的一抹亮色嘛。
當然,進了榮慶堂,多的是樂子讓她看。首當其沖就是日日上演二人轉的寶玉和黛玉。一言不合就翻臉,寶玉明知道黛玉的性子,偏要去招惹,惹完又上趕着賠不是。這是什麼小學雞談戀愛的既視感啊!真不怪人家史湘雲吐槽他們,好不容易請了她來,兩個人又自成一派,開了結界似的,讓興沖沖來一趟的史大姑娘情何以堪?
王喜鳳卻并不計較這些,坐在旁邊吃瓜不就挺好?看賈母那副見怪不怪的樣子,便知這就是司空見慣的日常。
有時候,寶玉房裡的襲人會過來串門叙舊。
襲人跟翠縷一樣,本是賈母房裡伺候的丫頭,史湘雲年幼時賈母接她來,便是指了襲人伺候過她一陣。後來賈母見她溫柔敦厚,行事穩重,便将她撥給了寶玉使喚。
賈府這些大丫鬟在主子們面前都格外得臉些。史湘雲來賈府小住時,為了跟賈母身邊的丫鬟打好關系,姐姐前姐姐後的,讓當時奉賈母之命來照顧史大姑娘的襲人(當時還叫珍珠)得到了滿滿的情緒價值。兩人之間關系自然比别人更親近些。不然,大觀園裡,襲人也不會仗着幼時的情分托史湘雲給寶玉做針線。
王喜鳳如今還裝着磕磕絆絆學針線呢,以後也不打算做這些讓人腰酸背痛還傷眼睛的活兒。襲人看了她的針線,果然毫不見外地搖頭,“姑娘這針線學了多久了,怎麼還做不出個模樣?”
翠縷也在旁邊悶笑,“這已經是改過兩遍的了。”至于第二遍她還幫着打了稿,這種事就不必讓外人知道了。她家姑娘但凡想學,肯定能學會的,偏偏回回都不用心,不是花瓣歪了,就是翅膀散了。哎!
人啊,既然不想開卷,那就不要給身邊人太多的期待。她曾經很佩服那些控分王者,如今,她也是有點經驗在身上的人了。考好固然難,擺爛還不容易?
逢年過節,史家不會放任史湘雲留在賈家,總會掐着時間來接人。這個接人的時間也很微妙。早了吧怕賈母覺得史家太見外,孩子交給她不放心咋地?史家雖說遲早要跟舊派勳貴們做切割,可羽翼未豐前還需要史湘雲這座橋,關系不好弄的太僵。遲了吧,又怕旁人說閑話,史家也沒落魄到養不起孩子的地步。
這些煩惱都是史家的,史湘雲無所謂住哪。不管住哪都是吃吃喝喝請安學習。相對于賈府的熱鬧而言,她反而更喜歡史家的清靜。
當然,清靜也是相對而言。到了年節,不論誰家都清靜不了。若說賈政想做勳貴裡的文官步履維艱,那史家作為文官裡的勳貴底子就厚實的多。至少賈政被文官集團排擠是理所當然的,而史鼐從文天經地義,高下立現。
史家除開早先的舊親,來往的都是些賈府看不上的所謂小官。可人在京都,誰敢說自己官大?勳貴們還躺在祖先的功勞簿上曬太陽,家族子弟們更是章台走馬惹是生非,成了許多人的眼中釘卻渾然不覺。
王喜鳳年紀不大,并沒有招待任務,至多是見幾個有身份的太太奶奶,若人家帶了同齡的孩子來,相互見個禮。
年節下也是收禮高峰期,另一個高峰是生辰。史湘雲這樣沒有祖輩父母,叔嬸感情也一般,平日也就固定月例這一個進項,根本存不下什麼體己。當然,她也沒什麼花銷就是了。衣食住行都是府中開銷,賈母也從不吝啬,賈家姐妹有的,也不缺她一份。不論走到哪裡,她依然保有侯府大小姐的榮光和體面。
要說府中的兩個妹妹對賈府不好奇,那肯定是假話。她們找史湘雲打聽過一次後,也嘗試着求父母讓她們去賈府玩,可惜被無情拒絕。這種為什麼姐姐可以去她們卻不能去的疑問,大人一時之間也難以讓她們明白。故而這中間便多了隔閡。
小孩子誰不向往外面的世界?偏偏隻有姐姐能出去玩,去的還是據說家裡很大有很多小夥伴的姑祖母家。她們頓時覺得自己被比下去了,心裡各種不自在。這種不自在體現在行動上就是疏遠。
王喜鳳并不在意小孩子幼稚的把戲。因果不是她造的,孩子的心理健康該家長負責,她一個正當年的小蘿莉,還是将學習放在首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