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對于病歪歪的林妹妹,史湘雲是難得的體質好,身體棒棒吃嘛嘛香,一張圓臉富貴又可愛,很是讨喜。
每日史湘雲都會給她二嬸嬸,也就是保齡侯夫人請安,畢竟是養在她身邊,禮儀規矩不能錯。王喜鳳很能理解史湘雲去問安時的複雜心情,看着别人母慈子孝,她又不是鐵石心腸,能不羨慕嫉妒恨嗎?可偏偏這世上隻有真情難得,她才格外依戀對她好的賈母。
二嬸子自然不會虧待她。二房白得了爵位,卻不善待遺孤,簡直就是送上門的把柄讓人彈劾。任誰換到保齡侯夫人的位置上,對待這麼個小姑娘也該頭疼如何拿捏分寸。可就是這份謹慎,也讓史湘雲不可能得到平常相待的家人親情。
史湘雲的日常很簡單,請安吃早飯,同妹妹們一道上學,下了課還有女紅作業,到二嬸房裡吃晚飯,回房睡覺。
這個年齡的女孩子基本沒什麼社交,出門的機會挺少。除非是通家之好有喜事搞宴請,或能出門見些内宅的太太奶奶,屆時就有年齡相仿的小姐妹一處玩耍。史家也需要對外展示他們對史湘雲的撫養成果,以免上流社會以為他們對長兄遺孤不上心,才導緻出嫁多年的姑媽時常接了史湘雲去賈家小住。
史湘雲的性子活潑,行事也爽利大氣,又是一張讨喜的圓臉,帶出去很能給如今的保齡侯夫婦倆挽回名聲。即便偶爾心直口快說錯了什麼,衆人隻當這孩子果然是還是受寵的。受磋磨的孩子還能沒心沒肺?
變身小蘿莉什麼的,問題也不大。上哪不是學呢?正好她還能系統地将士族貴女們該懂的功課都細細捋一遍。她這個遺孤既然要裝點門面,就不能是個樣子貨,家中請的先生竟是比賈府的還強些。
先生覺得往日史大姑娘聰明歸聰明,但少了一分定心,有些浮躁。今日卻不然,讀書習字都不緊不慢,也不側頭看人攀比,果真長進了。
同史湘雲一道上學的還有史家的二姑娘和三姑娘,二姑娘是二叔二嬸的長女,跟史湘雲同歲,三姑娘是三房的,才剛六歲。史湘雲跟二姑娘更熟,卻是更難交好。無他,在二嬸嬸那裡請安,日日得見,别人的幸福她體會不到,難免有些排斥。
史家雖說不如先祖在世時那般顯赫,卻也是世襲的侯爵,這座侯府占地也不小。府内院落衆多,花園子也挺大,休閑娛樂方面很能走動的開。隻是家中仆婦精簡之後,許多房舍都大門緊鎖,花園子也疏于打理,并沒有什麼名貴花草品種,勉強收拾的齊整罷了。
下了課,王喜鳳辭别先生和兩個蘿莉妹妹,便帶着丫鬟嬷嬷到花園子裡閑逛,熟悉熟悉地形。周嬷嬷倒是想勸她盡早回屋,王喜鳳哪裡肯聽,隻道:“嬷嬷出來半日,怕是累着了,先回去歇着吧!我這裡有翠縷跟着無妨。”
周嬷嬷本就忌憚賈母親賜的這個丫頭,哪裡敢撂下小姐自己回去,隻得苦哈哈跟着。這麼個空蕩蕩的園子,逛的個什麼勁?可一想大姑娘坐不住的性子,便又釋然了。
王喜鳳也覺得這個清清靜靜的園子沒啥好逛的。可即便沒什麼好風景,也比窩在房間繡花強。保護視力,從娃娃抓起。
再一個,史湘雲的好胃口帶來的好身闆的确不錯,可體型還是得控制一下為好吧?史湘雲一向活潑愛動,她後來也沒有身材焦慮。可王喜鳳是個坐得住的,如今年紀還小,胖是一種福氣。再大些,被人叫胖妞很好聽嗎?連寶钗這樣性情的人,因為身材豐腴被寶玉調侃一句“楊妃”還勃然大怒呢!
待王喜鳳完成每日散步任務回屋,周嬷嬷自去忙她的雜事。王喜鳳由人服侍着喝茶吃點心,之後是練針法,繡手帕,最簡單的花樣紋路。翠縷在一旁默默跟着做,并不敢出聲打擾。史湘雲的女紅是過關的,不過如今還在初學階段,自然笨拙了些。
王喜鳳手裡有一搭沒一搭的忙活,腦子裡卻在盤算着如何有效生活。成人的思維頂着娃娃的殼,受到的限制太多。至少,祖上史公留下的許多古籍便不與她相幹。
史公是文官出身,陪着聖祖成就大業得以封侯,雖在勳貴之列,本質上還是文臣。史家的藏書不少,也不反對姑娘們讀書知禮,不然史湘雲也不會學成滿腹經綸的才女模樣,還勸寶玉走經濟仕途。可這些資源到不了八歲的小姑娘跟前。
她不可能真像一個小學生一樣一日日的白消耗生命,那些多出來的時間她總要用其他的消遣去填補。本來看書是個很好的辦法,就像她看過喜多醫書一般,即便暫時用不着,也是一種知識的積累,說不準學的再深入些,積累夠了就能量變觸發質變呢?
遊戲玩了這麼多輪,王喜鳳講究的就是有耐心。既然小不點自主性差,那就先适應吧。适應生存環境也是好好生活的一環。
史家來來去去就這麼些人,關系也很簡單。史家兩位叔叔雖然也有侍妾姨娘,但尚未給她增添弟弟妹妹。如今也就保齡侯有個嫡子,年方五歲,二嬸正斟酌着啟蒙先生的人選。男孩子到了年紀開始啟蒙,常在外院讀書,與内宅的來往就少了。像寶玉那樣絲毫不忌諱男女大防的真的是鳳毛麟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