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母敏感的神經立馬被戳中。寶钗的年紀也比寶玉大,雖說還沒到傅小姐那個程度,可女孩兒的青春有限,男方拖的起,可女方拖不起。王夫人的态度一直模棱兩可,賈母成了最好的擋箭牌,而她卻束手無策。這種無法掌控命運的感覺實在令人寝食難安。她很害怕自己的寶钗最終也會成為傅小姐。
除了王喜鳳,誰也沒有上帝視角,甚至王喜鳳也不是完全意義上的上帝視角。無論這是一個被模式化的遊戲世界,還是一場無法被預料的冒險,擁有堅定的内核才能走好自己的路。
府中有了對照組一般的傅小姐的故事,王喜鳳更不樂意出門了。不是怕那些流言蜚語,而是沒必要給人增加更多笑談。
酷暑将盡,王喜鳳又開始準備做針線。她一直覺得每個季節都有适配的消遣。春秋兩季冷暖合宜,做針線正好。每年她都有相對固定的女紅任務,主要是給長輩們表孝心的禮物。她自己的衣物多半是丫鬟們動手,再有過生日長輩們會送一些,總歸不愁不夠穿。
莺兒活潑愛動,時常被她派出去送東西辦事。文杏内向些,多半時間在院子裡做活,都說老實人不容易出頭,在這裡就體現的很明顯。院子裡的人随身伺候的都是薛家人,灑掃之類的粗使下人都是賈家配備的。不止她這裡,其他人的住處也是這麼個安排,這樣的大觀園毫無秘密可言。
王喜鳳自身并沒有什麼值得诟病的地方,隻薛母不知是缺丫頭還是怎麼地,經常派了香菱過來傳話送東西。媽呀,她可是薛蟠過了明路的妾室,就這麼在一群未婚的男男女女附近出沒?這是什麼品種的大心髒!
要知道,隔壁東府賈珍的妾室在沒有尤氏的帶領下,絕不會獨自來逛園子的。東大院的人更不用說,連邢夫人都來得少,何況其他人?賈政的兩個妾都有了年紀,倒是不怕這樣。從這也能看出,賈政至少做到了表面上的風光霁月,不像賈赦賈珍之流,見到漂亮女人就往懷裡攬,讓人倒盡胃口。
入了秋,無論彈琴還是作畫,都很有意境。王喜鳳的日程安排相當充實,除了偶爾接待幾名訪客,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沉浸式體驗古代仕女日常。她也不知道學這些能不能有用,但活到老學到老,不學還能做什麼?反正沒人來考她,學習毫無壓力,主打一個随心所欲。
這日惜春又來看畫,兩人正拿了所謂的正品和赝品進行比較提升鑒賞力,卻有婆子笑呵呵進來通報,說探春派人送了帖子來。
給人下帖子,既是一種禮貌,也是一種風雅。姐妹們同住大觀園,有事派人跑個腿就行,其實沒必要下帖子。隻是探春這次有要事相商(結詩社),故而取了風雅一道,很有儀式感地下了帖子。這帖子在王喜鳳看來,就是一封很正式的邀請函。
寶玉送了親爹出京外任,正是山中無老虎,猴兒想着法子作怪的時候,突然收到探春的帖子,邀大家結詩社,哪裡還按捺得住,放下帖子就往秋爽齋去了。
秋爽齋的格局清爽大氣,卻難得一次性來這麼些人。探春張羅着衆人落座,又有丫鬟上茶,待一盞茶畢,方談起詩社一事。
李纨頭一個支持,她道:“我原是春天就有此念,隻是我又不會作詩,嚷着結詩社未免不像。既然三妹妹有這麼個雅興,咱們不妨作興起來。”
既有人打頭陣,衆人便不再扭捏,氣氛頓時熱鬧起來。從各人的字号到起社的頻率時間,再到一些要遵守的規則,如何管理等等。李纨再怎麼佛系,也曾協助王夫人管過家,提供了許多有建設性的意見。
王喜鳳心知自己肯定躲不了懶,也沒有多費唇舌,投個贊成票,其餘的自有能人操持。她,劃水大師,專業的。
探春見諸事議定,心情舒暢,見天色尚早,便提議擇日不如撞日,幹脆立時開一社,将這第一把火燃起來。既然人都聚在秋爽齋,探春申請由她做東道。恰寶玉那裡得了一盆後廊上的賈芸進獻的白海棠,便以此為題。
這也就是家中姐妹一向和睦,否則就這麼個火燒眉毛迫不及待的做派,外人看了還以為一群才華橫溢的詩翁等着鬥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