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有事兒,府裡不可能沒動靜。既然她沒聽到風聲,怕是暫時沒鬧出來。指望男人不偷腥?想多了。
園子裡的姐妹們最近都在仿寶玉的筆迹,萬衆一心,衆志成城,以免他趕功課太辛苦傷了身體。王喜鳳也加入了這一場保衛戰。她抄書抄習慣了,速度還挺快。當然,模仿最像的還是黛玉。隻寶玉也不肯令她耗神,讓紫鵑勸她多歇息。王喜鳳隻覺得滿滿的狗糧吃到飽。
這種姐妹一心的場面是賈母喜聞樂見的,心裡想着:孩子們總算都懂事了。
花到荼蘼,王喜鳳越發愛到樓上彈琴。這樣的風光,出了賈府便再難一賞。楊家人口雖不多,宅子卻也不算大。去測量新房的嬷嬷回來已盡知楊府格局。家中也花園,大小卻是連賴家的也不及。
楊家兩子三女,早已各自婚嫁。王喜鳳的未來夫婿正是長房嫡孫,後面的弟弟妹妹們年紀不大,故而并不顯住處擁擠,至少,嫡長孫的排面是有的,哪怕隻是個小院落。榮國府倒是挺大,大大小小的房舍幾百間總是有的,三春不一樣住過集體宿舍?
卻說賈政歸來,阖家歡喜。賈府擺宴高興了幾日,又籌劃着給老太太過壽。
鳳姐簡直要瘋。這大大小小的事情太多了!即便瑣碎的事有探春幫忙,可那些個迎來送往卻是要她從頭應酬到尾。太太不過吩咐一句,她便要說破嘴跑斷腿。之後中秋節過不過?二妹妹出嫁又是一場大宴,想想就眼前發黑。
婚期是早就定下的。楊家本想定在春日裡,可賈母說二姑娘自小在叔嬸膝下長大,臨出門子了,總要等叔父賈政回來見一面,再囑咐些話。跟親家當然不會說這個,隻說賈母舍不得孫女,好歹等她老人家過了八十大壽才好嫁人。
反正不管什麼理由吧,王喜鳳在賈府的悠閑日子已然不多。
賈母的壽宴不必細說,即便娘娘千交代萬囑咐不可奢靡,可表孝心這種事一旦辦起來,哪能刹的住車?
王喜鳳婚期将近,也不用應酬許多人。太太團要見姑娘們,自有寶钗黛玉湘雲探春等出面。隻她的親婆婆還是要見的,也不是第一次見。
看人雖說不能看表面,可隻看表面也能看出些東西來。王喜鳳回回隻打個照面就“含羞”撤了,其實并沒近距離接觸過,這回也一樣。出門做客個個都打扮得體,妝扮一新,臉色都被脂粉蓋住,啥也看不清。
都說相親也是相親家,挑夫婿更是要先挑婆婆。這為楊太太肯定是拿得出手的,不然相親的肯定不能行。可誰家的當家主母是個簡單的?王喜鳳雖不耐煩内宅這些勾纏,可有着被鳳姐加持過的經驗,能差到哪裡去?腦子偶爾拿出來用用也挺好,全看有沒有必要。
都說女眷的衣着打扮代表着一府的體面,哪日大宴上見了反複穿戴的東西,八成是家裡狀況不好。這也是很多人家打腫臉充胖子的原因。一旦被人家在明面上看出端倪,很容易被當前的圈子排除。
賈府為了維持榮光,賈母的壽宴定不能寒碜。這一場喜事辦下來,不僅上下人等元氣大傷,連荷包也是大傷元氣。賈母心中有數,并不言語。孩子們拿她當由頭,她亦無法阻止。
中秋節是賈母策劃的,本是想一家人共享天倫,可席間賈赦賈政兩兄弟搞不起氣氛。賈母将他們打發了,以為女眷們一處說笑會熱鬧些。哪知山上視野開闊,賞月是更有感覺,可夜深人靜卻格外凄冷。小輩們各有心事,鳳姐又惦記着孩子,熱鬧歡欣遠不如舊年。
賈母深知,她被人搶着奉承巴結的時代已然終結。
之後王喜鳳的婚禮就低調了許多,一來她是大房的,王夫人樂得便宜行事;二來前陣子賈府風光太過,不便再折騰親友。
王喜鳳收到許多添妝,最詫異的是黛玉,不僅有她許諾過親手繡的香囊,還有兩卷王喜鳳比較喜愛的古書。王喜鳳接了香囊,卻将兩冊書推回去,“心意到了就好,這書太珍貴,既是姑父留給你的,你便好好保存。我已經抄錄過了,看那個就很好。”
黛玉微微一笑,卻是流下淚來,“咱們姐妹相好一場,如今也要分個彼此不成?你既愛它,也不枉父親将它們留給我。書本就是給世人讀的,白放着被蟲蛀爛,又有什麼趣味?”
這格局,也就風光霁月的林黛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