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琏這人吧,是風流了些,可在外頭受了氣從不沖家裡發。當然,也是鳳姐厲害,他根本興不起來。尤其這些日子春風得意,隻有開心的,卻是在哪裡受了氣回來?
平兒已端了茶來。
“大老爺說是看上了什麼古扇,讓弄了來。這人偏有些癡性,說扇子是祖傳的,多少銀子都不肯賣。既如此,還有什麼說頭?這麼着給大老爺回話,得了好一頓臭罵,隻差一頓窩心腳。”
話隻能說到這裡,再多就不能了,怎麼着也是親生的父母,私底下也不敢多抱怨。鳳姐也無語。真是按下葫蘆浮起瓢。
“你也倒罷了,親兒子受點委屈算什麼?為着鴛鴦的事,連二妹妹都跟着吃挂落。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能成什麼事?不過白受委屈。如今到了年紀,竟一個替她考慮的人都沒有。家裡這麼多人,平日裡也就跟我這個嫂子親近些,你這個當哥哥的,總也不能白讓人叫哥哥?”
生氣不怕,比比慘,就不覺得自己慘了。
賈琏也知道二妹妹上門比較勤,懂事又不惹事,很得鳳姐的喜愛。隻他一向不在家,沒什麼交往。
“二妹妹的事該由大老爺大太太作主,咱們能幫上什麼忙?”
“他們一向不出門,哪裡有現成的人選?若咱們不提,都跟沒事人一樣。史家妹妹小兩歲都定親了!”
鳳姐将任務下達給賈琏,又想起坐雙月子的事來。
這日卻是賈母的陪房賴嬷嬷家裡請客。她家的孫子得造化放了籍,又得府裡牽線做了官,如今要外任,故請主家去玩一日。
賈母說要去,家裡便浩浩蕩蕩去了許多人。王喜鳳不得不随隊逛了半日。賴家也有個園子,雖不如大觀園,卻也收拾的整整齊齊,難得的是打理起來不僅不耗費銀錢,還賺出許多嚼用來。這倒是讓正學着管家的探春眼前一亮。
展眼大房哥兒滿月宴,隻是親近人家來往,小範圍做了場宴席。鳳姐要坐雙月子,并沒有出來應酬。女眷們都圍着賈母說話,連帶家中姑娘們也見了不少太太奶奶。
晚些時候散了席,鳳姐問起賈琏太太奶奶們都來了誰。賈琏隻當她是想看看排場,卻不知她是在盤算誰家有合适的兒郎。
這種有腦子的小姑子,純天然的盟友,她嫁的好,不是彼此得益的事兒嗎?别看如今家裡赫赫揚揚,哪日敗落了,不定誰拉拔誰呢!
鳳姐這裡盤算着,又讓陪房來旺和賈琏的小厮叫興兒的,搜集了許多信息。這便又到了十月裡。
這日賈琏一路遮着臉回房,卻是又讓大老爺呲了一頓,一張俊臉都挂相了。鳳姐一邊讓人拿藥,一邊問緣由。賈琏歎氣,“還是上回扇子的事兒,不知怎地讓那賈雨村辦成了。不知做了個什麼罪名,人也抓走了,扇子也拿到了。他倒賣了好,反是我挨打。”
鳳姐聽着就皺眉。賈雨村這麼個做法,倒是跟當年處理薛家打死人一樣利索。隻怕這因果又要上在賈府的賬上。
鳳姐如今也能跟探春共情了,有個拖後腿卻甩不掉的長輩,怎一個鬧心了得?
聽說寶钗帶了香菱到園子裡住,王喜鳳就想扶額。這就開始了?李纨住進來,人家是個寡婦。香菱作為薛蟠名堂正道擺酒納的妾,趁薛蟠出門做生意,就這麼住進來了?成日跟姑娘們和寶玉混在一起玩樂?真行!
若說賈府無所謂,反正寶玉不吃虧,那薛家是怎麼想的?反正薛蟠跟寶玉兄弟倆講義氣,既然妹子都交給寶玉照顧去了,不如連妾一起?
寶玉最喜歡去的地方是潇湘館,而香菱入了園子開始學詩,同住的寶钗不理她,她便時常去尋黛玉教她。這??寶玉向來不在意這些,而香菱又是個癡的,他們倒是坦坦蕩蕩,可其他人呢?站幹岸還好,若是有心算無心,那才可怕。
王喜鳳打住自己的腦洞,這些并不與她相幹。她隻怕查抄大觀園的底子就從這裡起的,那個妖精打架的香囊究竟是誰的并不可考,或許是司棋跟她表弟幽會落下的,也或許是其他人的,但本質上與大觀園的管理松散密切相關。由此,她又想起司棋。
潘又安依然在南方,這丫頭如今也看不出什麼狀況。萬一這潘又安哪根筋搭錯了跑回來呢?司棋再鬧出什麼,她依然被動。千日防賊,實在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