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妹妹派個嬷嬷過來說不更好?”哪個未嫁的姑娘願意跟這等事扯上幹系,她這小姑子也忒不講究了。
“嬷嬷是老太太給的,正兒八經來說給你,有心人看見難免揣測。不如咱們私下了結,嬷嬷那頭隻讓她爛在肚子裡。”
鳳姐挑眉,“你待如何?”
王熙鳳歎氣,“盡量保住她的體面,也是自小的情分。”
鳳姐恨鐵不成鋼,“這種不将主子放在眼裡的丫頭,竟也講情分。也罷,你向來是個心軟的,這便交給我吧。”
“謝嫂子費心。”
要說鳳姐雷厲風行,真是杠杠滴。也是她休養這麼幾個月,身上都要閑出毛了,正好辦點事松松筋骨。
司棋和她的表弟潘又安都是家生子,可兩家都沒什麼權勢。司棋托她老娘的便宜當了主子身邊的大丫鬟,家裡指着她給姑娘陪嫁,以後也能做個姨娘拉拔家裡。那潘家的兒子生的品貌風流(不然也至于讓司棋被抛棄後還死心塌地等他),家裡對他另有謀劃。
說白了,若是兩家有默契,倒是好事一樁。可惜雙方父母都反對,小情侶明的不行隻能來暗的。鳳姐也不是個月老,見沒有撮合的必要,便趁着娘娘省親還有許多收尾工作要安排人手,讓賈琏将那潘又安一杆子支到金陵辦事。還能不能回京就另說了。
這釜底抽薪的搞法還真是幹脆利落。
接下來就熱鬧了,史大姑娘來做客,寶钗過生日,娘娘作興猜燈謎等等,全是内宅姑娘們喜歡的活動。看在娘娘雨露均沾各種賞賜的份上,王喜鳳也積極了一回,怎麼也不能跟謎語都猜不着的賈環并肩不是?邢夫人一向好面子,别人都得了,若迎春猜不出娘娘的燈謎,又該有嬷嬷來陰陽怪氣了。
更有鳳姐的女兒大姐兒出痘,鳳姐好一通忙活。之後,便發現她已月餘未有月事。
作為生養過孩子的過來人,鳳姐比往日多了幾分謹慎。叮囑了平兒不必聲張,又叫了大夫請平安脈。她本就在調養身體,時常請了大夫診脈換方子,實屬尋常。便是賈母,也從最初時常問起,到現在不過交代兩句。
雖說大夫說脈象不顯,并不敢下定論,但鳳姐也知道這些人的尿性,從不肯打包票的。心裡就歡喜起來,隻待過些時日驗準了再說給賈母。
說來她休假這半年,藥是喝了不少,身子的确松快許多。那些羞于啟齒的婦科毛病竟好了十之七八。往日裡起早熬夜太過總犯頭疼,如今也不必使那西洋的膏子藥貼額角止痛了。
且說宮中賈妃眼見耗費巨資修建的園子白放着,未免可惜,不如讓家裡姐妹們住進去,不辜負好韶華的意思。這種安排體現娘娘愛惜家中姐妹,本無可指摘,可旨意裡特意點了寶钗和寶玉的名,指定他們住進去,這樣就有點意味深長了。
即便賈府再怎麼不講究男女大防,關起門來也是自家的事。可被娘娘這麼一道旨意發下來,卻是人盡皆知。賈府諸人習慣了寶玉在内帷厮混,神經并不敏感,可落在外人眼裡又是怎樣的光景?
無論如何,最開心的還是這群即将住在5A級景區的少男少女們。
大觀園本為娘娘省親遊幸之所,各處亭台樓閣庭院廟宇多是為觀景及臨時停駐,能正經飲食起居的地方還真不多。不過,對于三春及李纨來講,隻要能有個私人地盤,哪處不比王夫人的後院強?從集體宿舍跨越到獨棟小别墅的節奏啊!
府裡正張羅着收拾園子裡諸多房舍,增設布幔簾帷及房内擺設,整饬樹木花草,更有姑娘們搬家事宜人手安排等。
各人依照書中所記,各挑了住所,王喜鳳住的正是那綴景樓。
綴景樓在大觀園中隻是一處毫不起眼的所在,沒有梧桐芭蕉,也沒有奇花異草。樓前盡是些水生的蘆花菱角,花期短,且漂浮不定。隻遠遠看一眼也罷,走近毫無意趣。正如已經被邊緣化的賈家大房,偏安一隅,默默無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