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過是些閑話,說完也就罷了。
不幾日,賈琏活蹦亂跳又能出門了,賈母院子裡卻突地熱鬧起來。卻是邢夫人珠大嫂子及薛家都有親戚上門,一屋子莺莺燕燕,正認親呢!
親戚都是别人家的,跟她也沒啥關系,可禮數使然,依然要披挂整齊了與衆人厮見。更有薛家的寶琴,正是寶钗的堂妹,因長的可人意,賈母強逼着王夫人認了幹女兒,賈母親自養在上房。
這樣一來,大觀園裡就熱鬧了。相應的,王喜鳳這裡也熱鬧了。她們畢竟離的近,幾步路的功夫,寶琴也不用頂着風出去找玩伴,豈不更好?
其實,她也是被滿屋子書吸引來的。薛家本就行商,薛寶琴自幼随父親走南闖北,見多識廣,亦通詩書。見賈母院子裡有個滿腹才學的姐姐,哪有不時時相擾的?便是王喜鳳,也對薛寶琴講起的那些見聞很感興趣,一個說一個聽,相得益彰。
紫鵑歡喜的直念佛,隻盼這個一肚子新奇故事的薛姑娘時常來跟姑娘作伴才好呢!言語間不免更恭敬幾分。
賈母得知二人投契,也很是歡喜。
王喜鳳聽故事聽得還挺開心,“外祖母不知道,别看琴妹妹年紀小,坐卧規矩一點不錯,難得的是見識廣博卻不自矜,我是不如的。”
鳳姐也很捧場,笑道,“咱們一處這麼多年,竟不知林妹妹也是懂誇人的!”
王喜鳳自然要hold住人設,“二嫂子得老太太太太們的誇還少麼?正經用不着讓人上趕着錦上添花。何況我又是個嘴笨的,有什麼就隻管說什麼,全是大實話。哪裡及得上二嫂子日日嘴上摸了蜜似的,直教人甜到心裡去?”
鳳姐更開懷了,直拉着賈母道,“哎呦老祖宗,林妹妹這麼着,還嫌自己嘴笨呢!咱們都成鋸嘴的葫蘆了。”
衆人便都笑起來。
家裡姐妹一多,賈母便想着接了湘雲來住幾日,姐妹們親香一陣。恰好史侯外任,賈母直接拍闆留了湘雲在京照顧。鳳姐本打算在大觀園另收拾房舍給她,她卻嚷着要和寶钗住一起。鳳姐自樂得輕松。
原本香菱一心想學作詩,隻王喜鳳借了詩集與她,卻沒個教課的師父。她雖央了寶钗,卻不得答應,隻能廢寝忘食細細琢磨。如今來了個史湘雲,論起詩來簡直就是個話簍子。這兩人一拍即合,寶钗苦勸她們消停些,多把針線學起來,卻誰又聽她?
這日下雪,衆人得了珠大嫂子的信,商議明日在蘆雪庵開詩社事宜。寶琴得知大奶奶有請,還自納悶呢,王喜鳳便一路行一路給她介紹詩社發展曆程。
寶琴笑道,“姐姐們端得是雅緻風流,竟能有這般籌謀。”
王喜鳳笑道,“不過是久居深閨,無聊解悶罷了。終究是閨閣心思,不及你眼界開闊,胸懷大氣。”
寶琴有些忸怩,“林姐姐也太會誇人了,我都要不好意思了。”
王喜鳳笑,“這有什麼,你跟姊妹們混熟了再看,還有更會誇的呢!”
自賈母湊份子給鳳姐過生日,李纨也開始湊份子開詩社。本次開詩社不是正日子,恰逢下雪,又迎新客,除開病中的迎春和閉關畫畫的惜春,餘下幾個元老一人湊一兩,盡夠了。
待到第二日,已是白雪茫茫的琉璃世界。寶玉苦盼了一夜好雪,不及吃早飯便到蘆雪庵轉了一圈,被那裡正收拾打掃的婆子勸回去。
衆人在賈母處請安,吃罷早飯才三三兩兩往蘆雪庵去。王喜鳳知道寶玉和湘雲恐怕還是要鬧出雪中烤鹿肉的典來,便也不徐不疾,将保暖工作搞到位,才帶了人出門。寶琴早被姐妹們邀着先去了。
鳳姐出錢出力,得了監察的名頭,也過來晃了一圈,以防賈母問起。彼時衆人吃鹿肉吃的正香,她也嘗了幾塊,又匆匆回去分發年例。
這次人多,因設了即景聯詩的題目,便抓阄兒定了聯詩次序,隻待一人一句作起來。哪知,才過了一輪,次序就亂了,湘雲一挑三,與舌戰群儒也不差什麼,茶都顧不上吃,也是拼了。王喜鳳隻是順口打醬油,推了寶琴當主力迎戰。
邢姑娘并李家兩位姑娘哪裡見過這場面,根本就插不上話,隻看她們鬥的天翻地覆。寶玉更是看得精彩,哪裡想到自己也是聯詩中的一員,最後又是他落了第。
本來李纨點他落第就是為了罰他去栊翠庵折紅梅。妙玉性子古怪,少與人想得,也就寶玉有這個情面能讨來紅梅插瓶。
寶玉也很喜歡姐妹們派他這樣的雅事,滿滿喝了一大杯驅寒酒,轉身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