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李嬸子，一陣怅然。轉頭，她就打算用丫頭們的婚事充實自己。素雲是個大姑娘家，頗有些羞意。平兒卻是相當坦然地告訴她，她不想嫁人。

王喜鳳歎道，“當年我羨慕你琏二奶奶，有你這麼個好臂膀，隻恨我沒這樣的福氣。如今，倒是趁了我的意。”

“我當面問，也不是想打發你們的意思。咱們一處兒作伴自然是好，隻怕白耽誤了你們的大好年華。這麼好的人品氣質，誰家娶了去做正經奶奶，才算是有眼光。”

“你們仔細想想再來回我。”

素雲倒是不排斥嫁人，隻怕她奶奶少了她伺候不方便。平兒勸她，“你就安心當奶奶去吧，咱們奶奶還有我呢！”

“你就真不嫁人了？”

“不嫁了，如今就很好，咱們奶奶心善。去了别人家，哪裡能習慣。”

平兒一身本事，長的又好，即便嫁了人，想立住腳又有何難？隻是，她看慣了琏二奶奶在内宅争鬥的痛苦，并不想再過那樣的生活。

兩個丫頭心思都定了，王喜鳳也開始張羅。這個事自然是請了賈芸夫妻倆打聽。他們接觸的街坊鄰居多，周邊總有想娶妻的光棍漢子。小紅辦事很牢靠，半個月就搜集了許多信息。為此，特意跑了一趟來細說。素雲還想避出去，卻讓王喜鳳攔了。

“你也聽聽都有誰，家裡什麼情況，咱們再分說。”

小紅本就是個口齒伶俐的，如今當了家，更是快言快語，說的格外細緻。多少歲，樣貌如何，家裡父母兄弟人口，房屋幾間，做何營生，什麼性格，鄰居評價等。素雲沒料到能詳細到這般地步。

這跟拿了錢就能給人拉紅線吹得天花亂墜的媒婆可不同。媒婆們說親都是有模版的，是個男人就相貌端正儀表堂堂，是個姑娘就溫柔娴靜秀外慧中，說起家裡都是家境殷實母慈子孝，竟沒有一樣不好。若不細問，就能被诳了去。

接下來好幾天，主仆幾個的話題都是這些“候選人”。唯一可惜的是，素雲經曆了賈府多事之秋，偏錯過了出府配人的機會。後來府裡接二連三出事，加上守孝，如今已然二十多歲，這個年齡段頭婚男人不多，基本是續弦。也有家裡太窮或守孝耽擱的，隻選擇不多。

其實，挨到這個時候還沒娶過親的，絕大部分都家境貧寒，或是負擔太重，或是沒有固定進項。哪有那麼恰如人意的呢！

這年頭，跟賈芸和小紅這般情投意合的不多，基本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俗稱盲婚啞嫁。哪怕王喜鳳再前衛，也想不出既不損姑娘名聲又能讓人相互了解的辦法。

這倒是其次，在擇偶觀賞，古人和現代人也存在本質的差别。古代人似乎不怎麼忌諱給人當後媽？至少，在同等條件下，王喜鳳肯定首先沒孩子的，哪怕都是二婚。可素雲和平兒卻都覺得有孩子的好。

一來，有孩子就說明能生。雖然男權社會裡，生不出孩子的鍋都是女人來頂，可大夫又不是死的，真相一直在那裡，隻是輿論被掌控而已。既然有孩子，大概率能排除很多不利因素。要是進了門，男人是個天閹，或者沒有生殖能力，坑的可不就是無辜的女人？

二來，夫家有了孩子，那生孩子的壓力就會驟減。哪怕女人身子有毛病，也不耽誤膝下有孩子備用。無論是傳宗接代，還是養老送終，都是極好的。

哎！這就是理念上的差異。

雖然王喜鳳覺得素雲嫁個二婚男帶拖油瓶的男人是可惜了，但總要尊重她人意願。平兒也勸她，“以後的路，要靠她自己去走。咱們多盯着些也就是了。”

既然不排斥二婚帶孩子的，那選擇範圍就多了，條件也大可以往好了挑。有房子的，家裡人好相處的，孩子年齡小些，最好是女孩兒，原配家裡不出幺蛾子的。

這回欠賈芸夫婦倆的人情大了。

甯娶大家婢，不娶小家女。素雲曾為國公府的大丫鬟，規矩教養接人待物都是一等一的。王喜鳳再放了她良籍，備一副嫁妝，也能風光出閣。忙完素雲的事，隻覺得家裡又空蕩了許多。王喜鳳幹脆讓平兒搬到她的外間住着，兩人一處作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