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城的拿下,可謂是一場打得非常漂亮的勝戰,絕大部分人都是十分高興的,但對于謝知微來說,這一場戰争,更像是一個耳光,惡狠狠地甩在了她的臉上。
謝知微進入女營的時間不長,可是在這裡的經曆和她過往的經曆截然不同,很多和自己對過招的人都能叫的出名字。張桃更是其中一個。
她知道自己不可能會折在這樣的戰役中,所以她有恃無恐。她仗着自己的身手了得,不忍沖着明國士兵出刀,可她也沒有想到會有人想要替自己擋刀。明明張桃該知道,以自己的身手,是不會輕易死掉的啊。
為什麼她要這麼傻……
謝知微精神有些恍惚,就在這樣的恍惚之中,突然左邊臉頰傳來一陣劇痛。
她被人一拳打歪了腦袋。
卻是平日裡冷靜的韓靜怡給了她一拳頭,她面上露出悲憤之色,“謝知微,聽說你上了戰場之後,不肯殺敵,是嗎?”
謝知微被這一拳打回了思緒,口腔裡有血的味道,充斥着鼻腔,她低頭沉默不語。
王婉婉在一旁想攔住韓靜怡,卻因為謝知微在場上的表現而有了芥蒂,雙手不自然地藏在背後,複雜地看着謝知微。
韓靜怡又說道:“張桃為了救你,死了!你為什麼不出刀?!”
謝知微張了張唇,低啞着聲音道:“我不明白,我不明白長公主為什麼要挑起戰争?為什麼要打仗?為什麼不能互不侵犯?士兵都是無辜的,無論是誰都是爹生娘養的。”
韓靜怡氣急,“對,每個人都是無辜的,難道張桃就不無辜了嗎?難道張桃就不是爹生娘養的嗎?你是在頤國!你加入的是姬家軍!他們,都是你的敵人!”
謝知微不甘心地道:“我可以保家衛國,可為什麼要侵犯他人的領土?”
林青芸過來之時便聽到謝知微說出此話,她擰眉看向謝知微,“侵犯他國領土?難道你忘了嗎?百年前本就是一國。”
“但現在已經分了五個國家,随意挑起戰争,百姓們怎麼過活?生靈塗炭,我們都是曆史的罪人!”
林青芸沒有想到謝知微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她又氣又好笑,“百姓們怎麼過日子?生靈塗炭?謝知微,你可知道現在鄲州百姓是生活在怎樣的水深火熱之中嗎?曆史的罪人?若是能把百姓們救出水火之中,成為曆史的罪人又如何?”
“我看你是在你爹娘的過度保護下,不知世道深淺!你若是再如此,軍營不适合你,你還是乖乖脫去這身盔甲回去嫁人吧!”
謝知微紅了眼眶,她死死抿着唇,突然很想見到趙望和,聽一聽她怎麼說。
“我要見長公主。”
“長公主是你說見就能見的嗎?你做夢!”
“是她把我招進來的,我要見她。”
“你!”
林青芸見着她倔強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可到底還是惦記着她那一身高強的武藝,舍不得把這樣的人給丢了,才勉強說道:“我可以向長公主提,但長公主見不見你,那就不是我能保證的了。”
謝知微沉默着沖她拱了拱手。
武城攻破,士兵進城駐紮,趙望和自然是随軍一起,她暫時落腳在了縣衙之中。不過是一夜時間,城池換了個主人,可對于家門緊閉的百姓們來說,隻要敵軍沒有破門而入進行掠奪,誰做主人,好似也沒有那麼恐懼。
趙望和命人敲鑼提醒一切照舊,無需害怕,有個别膽子大的百姓,偷偷掀開了窗的一角,往外看。
一列列的女兵在巡邏,她們訓練有素,并不擾民。也因為她們是女子,那種危險的感覺就在不知不覺中下降,讓不少的百姓打開的窗戶都變大了。
女兵啊,這可是世上唯一的一支女兵隊伍,至少她們應該不會……強擄婦女吧?
而趙望和接手了縣衙裡的所有文書,坐在上首就看了起來。
最重要的就是這個城池還有多少糧草,人口有多少戶,在籍和非在籍的又是多少。
梁一夢的算盤已經在噼裡啪啦響起來了,低着頭不理人。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梁一夢放下了手中的算盤,她微微蹙眉地看向趙望和,道:“人口太少了,偌大的一個城池,在籍戶數竟然不過千戶。”
趙望和看着另一份文書,漫不經心地說道:“前年武城旱災,就是那一場旱災讓這座城池從一千三百多戶變成了現在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