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子書昭和禾聿進殿之後,奧格裡從外進來,關上門。
一進門,禾聿就能感覺到皇帝的視線,從上到下,審視過她身上的每一處。
子書昭自然是坐在離子書元冽右手邊,離他最近的席位。禾聿和她分開,在三位重臣之後,挨着奧格裡坐下。
禾聿和奧格裡一同行禮,起身後便沖維希斯看去,扯起嘴角冷笑。
維希斯卻隻盯着她沒戴眼罩的那隻眼,眼下有深色的疤痕。
子書元冽皺了皺眉,偏頭看自己女兒:“知道今天為什麼召你來嗎?”
太女府的侍衛隊長換人是大事。畢竟關系到繼承人的安危。
子書元冽也不看維希斯,拿起手帕掩面,輕微咳嗽,聲音沙啞:“難道你不知道她是教會通緝的人?”
奧格裡瞪了禾聿一眼,雖然這個準侄女婿很聽他的話,入了殿下的眼,甚至還真爬到了隊長的位置,但最開始,她可沒說她是教會的通緝犯!
希裡知道麼?她回封地去了,消息不靈通吧?
“父親,我知道。”子書昭應得很幹脆。
她轉而看向民生大臣埃德溫,“您應該還記得十年前的那件事吧?”
十年前,在霧漁港城公學,禾聿的姐姐,組織了一場反對教會的學生運.動。
她很快被維希斯處理,她的朋友們也都四散逃亡。
那場火災中,禾亦十歲的妹妹不知所蹤,南方警署的記錄中,這十年間,她再也不曾出現過。
當年子書昭太年輕,子書元冽貴人多忘事,不知細節。當年維希斯正是給埃德溫上報的此事,便由他給皇帝講述了原委。
“她來到我府上已經将近兩個月,沒有任何問題,上次冬狩時還替我擋了一刀,”子書昭一一掃過衆人臉色,“諸位認為,我任命她為侍衛隊長有何不妥?”
維希斯終于把視線從禾聿臉上移開,“殿下,她是我們通緝的人。”
政務大臣朗甯取下單片眼鏡,不贊同地搖搖頭:“聽埃德溫說,她當年才十歲。不太可能涉案,不應當這樣連坐。”
“可是,諸位也應該有聽說,十三夜仍在帝國内活躍,”維希斯朝皇帝拱了拱手,“至少應該先讓教會排除她繼承了這個組織的嫌疑吧?”
子書元冽颔首,沒有反駁。
奧格裡見狀不妙,趕忙插話:“陛下……我聽說,十三夜的首領右眼是紅色的,可是禾聿現在就在這裡,大家都看得見,這對不上呀……”
埃德溫點頭:“嗯。在座各位,應該不相信他們是惡魔轉世的傳言吧?”
那就不存在會變幻眼睛顔色的法術了。
一時間,整個帝國最有分量的幾位人物都看過來,确認禾聿的瞳孔顔色。
禾聿一直在神遊天外,冷不丁所有人都看她,吓了一跳。
眼睛這事兒,維希斯自己是最清楚對不上的,畢竟她被十三夜的首領綁架過,非常清楚那人有一雙銀紅色異瞳。
可誰說禾聿就一定要是首領呢?十三夜的首領位置又不是皇位,并不能排除她是組織成員的嫌疑。
薩麥爾打量着禾聿,眼神很尖銳,眼窩深藏,他突然開口:“我似乎在二皇子的生日宴上見到過你?”
“啊……是的,薩麥爾先生。”
“你當時是跟着蒂帕伯爵參加的,”他眯了眯眼,“伯爵對此不知情麼?”
“小時候的畫像和我現在區别很大,再加上我之前一直戴着眼罩,”禾聿當然要為自己前老闆說話,不然會顯得她不厚道,“伯爵大人沒有認出我。”
誰都聽說過她和希爾關系的傳聞。不由得想到陛下還曾給殿下和蒂帕伯爵指婚。
如今看殿下還真是大度,不計較自己可能的情敵不說,還給她升職。
子書元冽聞言合了合眼,面上不見喜怒。
他身體差,神色倦怠:“既然能确定她不是十三夜的首領,那就這樣吧。維希斯,她正好一直在昭兒府上,她到底是不是十三夜的成員,你可以繼續監督她。”
“昭兒,你也要好好配合教會。”
他擺擺手,“乏了。散會,散會。”
子書昭和埃德溫陪着子書元冽回寝殿休息,禾聿隻能和奧格裡一同往宮外走。
禾聿能感覺得到皇帝不是很想管這件事,但也沒想到他如此不上心,這就樣輕易揭過了。
看他一副命不久矣的樣子,對繼承人、對帝國的安排,到底有沒有深思熟慮過?
怎麼能這樣明目張膽的為太女站台,明擺着不想管教會的事?
太奇怪了。
教會雖然近些年手伸得長了,慢慢脫離了皇家掌控,但皇帝的态度不應該是放任。
是因為二皇子麼?
現在都城的上流圈子裡,誰不知二皇子背後是教會站台?
他是在表态?
奧格裡:“希裡知道這件事嗎?”
禾聿回神,這才注意到奧格裡還和她并肩走着。
“前天我才從霧漁港城回來,伯爵大人知道。”
“呵……”奧格裡從鼻子裡哼出一聲,“你最好老實點。”
禾聿不置可否,不想和他過多交談。
奧格裡要留在皇宮執勤,出了議事殿,兩人便分道揚镳。
步行出皇宮,在恢弘的大門前,薩麥爾的車架還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