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崔梣同學吧。”
“……崔梣同學?”
旁邊的同桌趕緊用手肘戳了她幾下。
崔梣一個激靈,回過神來,才發現台上的數學老師已經有些皺起了眉頭。她趕緊放下手裡那根已經凝滞了很久都沒有動一下的粉色自動鉛筆,站起身來,往講台上走。
黑闆上是一道很眼熟的題目。
但是……思路就好像被什麼東西蒙住了一樣,根本想不出該怎麼解。
半晌,綠色的黑闆上隻留下一個歪歪扭扭的“解”字。
到底該怎麼做啊???
崔梣舉着手裡那根短短的粉筆,就那麼局促地站在講台上,僵持了很久。
站在旁邊看着她的數學老師已經露出了那副招牌的硬闆闆臉,老太太用嚴厲的目光掃了她一眼。
他們這位數學老師在教學組裡是出了名的嚴謹認真,在學生裡也很是出名。因為她總是闆着張臉,所以同學們私下裡都管她叫“林老闆”。
崔梣不禁瑟縮了一下,有些緊張。結果老太太倒也沒說什麼,隻是歎口氣,揮揮手讓她回座位,又點了一個學生上來解題:
“何雨來。”
崔梣松了口氣,回到座位上。
冷不丁地就點人,這老巫婆也太吓人了吧!
走廊裡,一個素淨的身影站起來,與她擦肩而過。
講台上少女背影清瘦,揮手之間便寫下步驟與答案。
思路很清晰,答案很明了,筆迹……也很好看。
那種獨特的清爽潇灑的行楷,就算是寫成粉筆字也半點不顯僵硬。
反而鐘靈旻秀。
連台上的數學老師看着,也不禁露出一個贊賞又欣慰的笑容來。
崔梣看了一會,就低下頭,看見自己那幾行潦草又敷衍的筆記,心情複雜地咬了咬唇,用手裡的橡皮用力搓搓筆記本紙面。
紙張不堪蹂躏,發出小小的吱吱聲。
同桌是換座位後與她剛剛相熟起來的,聽見聲音,還以為她是做不出題有些懊惱,“崔梣,沒事吧?”
崔梣撐起笑臉來,嗯了一聲。
旁邊就又接着感歎了一句:“哎,我要是有人家何雨來那個腦子多好啊,做題還不得嗖嗖的……”
“……嗯。”
大概是的吧,老媽也說,有的人,腦子裡就是有學習的那根筋。
崔梣突然想到什麼,趕緊轉過頭,向左前方張望過去。
男生背影如松針雲霧,清淡又隽永,卻獨獨對身邊回到座位上的女生展開了眉眼。
同桌集神專注去聽課,而旁邊少女朝陽般的笑容逐漸沉寂了下去。
成績好,真的就那麼了不起?不就是會做題嗎,怎麼你們就都向着她?
一直都這樣,從小到大,爸爸,還有……陳哥哥。
明明那天她瞞過唠唠叨叨的爸爸、追着陳哥哥去市圖的時候,看到了何雨來和顧執弋在一起的。
為什麼她還要搶我的陳哥哥?
……
明天高二年級就要月考了。
但顯然,現在更重要的是眼下下午三節課後的三十分鐘大課間。
下課鈴叮鈴鈴地響起來。老師宣布下課後,課堂裡那種認真嚴謹的氛圍哄然一下散去,男孩子們嬉笑着追逐着抓緊時間去打球,女生們就三三兩兩,手挽手,巧笑倩兮,去食堂或操場溜達。還有幾個同學,零零散散留在教室裡,還在努力地複習。
校園廣播又開始播燃燃的英文歌曲。
《Animals》。
她後座的裴欲峥早就苦于題海,一聽旋律就開始轉筆,搖頭晃腦的,小聲哼唱起來。
……然而着實是不好聽。
他同桌放下筆,秉持着女孩子要優雅可愛的操守,隻矜持地給他翻了個白眼。
“要嚎去隔壁找你哥嚎好嗎,正正。”
何雨來坐在座位上,偏頭看看外面人潮湧動活力四射的操場,莫名地就感到心情很好。
教室裡三三兩兩的,沒留下幾個人,連李楠都去食堂覓食了,她感覺沒什麼好做的,也不想刷題,就打開手賬本描小人。
何雨來沒上過繪畫課,但她從小就喜歡畫畫。
還比較容易心血來潮。
......曾經就幻想過成為奇迹暖暖的畫師。
此刻筆下描着的小人,嘴角懶散地上挑着,眼睛卻大大圓圓,線條意外地萌感十足。
三頭身的小人站在一堆中外文詞大家的佳作中,雙手抱着胸,表情拽拽的,踩着她的行楷,大大的眼睛裡居然還露出幾分純真的嫌棄來。
何雨來想了想,又用紅筆給嚣張的小人畫了一條軟軟的小圍巾。
她畫完,又忍不住看了幾眼,不禁就噗嗤一下笑出了聲來。
誰知旁邊突然就冷不丁地傳出一道聲音,把她吓了一跳:“幹什麼呢?”
男生的聲音原本清清淺淺,此刻卻帶上幾分笑意。旁邊剛才還幹幹淨淨的桌面上攤開着一本紫皮的《五三》。
剛還以為他出去了啊。
果然學神是不會放棄大好的學習機會出去玩耍的。
何雨來笑着擡起頭,“就沒什麼啊,瞎畫一點東西。”
同桌陳之禮卻十分眼尖地瞥到了手賬上的輪廓,語氣柔和:“畫的很棒啊。”
她合上本子,“謝謝啦。”
何雨來禮貌地回過頭去,正要把本子收起來,陳之禮卻頓了一下,明顯還有什麼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