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情,在帝王家,是最沒用的。可...即便如此...他還是想拼命抓住。因此,他決心去沐陽。做出了與兄長相同的選擇。
辛康安骁勇善戰,其作為将領的敏銳直覺與感知力,也非常人可比。如若...換作此番戰勝西鸾的功臣在此,他會如何看待沐陽一事呢?辛雁是他的女兒,她是否也擁有宛如辛将軍那樣的敏銳感知?
他不知道,故而,他隻有賭了。
宴旭濘謀殺兄弟,試圖收腹其名下精兵勢力,他做這一切的目的,究竟是何?他明明已身居高位,已經擁有常人夢寐以求的太子之位,又究竟是為何要這麼做?
他無法考慮那麼深遠的事,可起碼。關于沐陽一事,他得查清。
多一人,便多了一份力。
“一些事,等到了沐陽。我自會與你說。隻望那時,你莫要令人失望。”
說完這些話,宴筝便扭頭離開了。唯獨留下了仍還弄不清情況的辛雁,目送他離開的孤涼背影。
回憶結束,而此刻的辛雁。回想起昨晚宴筝尋她的一遭,緊蹙眉間。她放下環抱的雙手,緩緩看向同坐馬車内,青袍少年的睡顔,無奈歎了一口氣,嘴中不自覺喃喃道:“你們究竟在瞞着我什麼啊。”
最終在宴筝的一番威逼利誘下,内衛隻得無奈去與店家退租那新租來的馬車。馬車開始行使,沿途中,辛雁撩開車簾,靜靜瞧着沿途風景。
目光所及之處,山川聳立,一片翠綠,陽光照射在大地,為其披上一層金色紗衣。擡眸望天,雲霧缭繞,白雲朵朵。碧藍的天空,看着她心底泛起一陣漣漪與激動。
這便是,外面的世界...?
可不想,在這時一道懷帶着惶恐害怕的夢語低喃,卻傳入她耳。她收回手,順着聲音疑惑看去,竟是一眼瞧見。原本靠牆而眠的青袍少年,似不安地皺着張臉,嘴中竟一直在小聲低喃着一句話。
“不...不要...抛棄我...”
“......”
聽此,少女沉默片刻。随即挪動位置,坐到了他身側。眨眼盯着他始終緊鎖,滿是愁色的眉。當即擡手,手指輕撫那塊皺起。伴随着她這個輕柔的舉動,下一刻,少年眉間緩緩松開,似感受到了少女手指的指溫。
見此,她放下手,用着那隻手,搭在他的一隻手上,輕輕道:“安心睡一覺吧,你太累了。”
“放心。今後,我會一直陪着你。”
伴随這句話語,現實與夢境的交替。少年獨自屹立于一個無望漆黑的世界中。
一幅幅畫面場景更替,其中有他在那四月,位于血泊之中,與諸多人搏鬥的場景。也有..那次他面臨四條惡狼時的危機場景...
以及...那令人恐懼的未來...
在這場夢境之中,他夢見了...自己獨自一人身披孝帕,跪坐在靈堂前。而眼前那棺材之中躺着的,則正是他那身患絕症的母親。場景轉換時間飛逝,他又再換了一身衣裳。
立于人群之間,百姓均高呼怒喝着一句話,“殺奸臣!”
在那一句句的呐喊中,他望見行刑台上,劊子手一刀揮下,斬下了犯人的頭顱。他位于人群前排,血當場濺到了他的臉上。而他也徹底看清了,那犯人的模樣...
少年瞳孔緊縮,面色刷一下變得慘白,渾身因驚吓震撼而發抖:“阿父!”
緊接着,不待他多加反應。眼前場景,再度轉換。他夢見,一位一身錦服令人看不清面容的男子,一劍貫穿了他阿姊的身體。
緊接着,一道令人絕望的話語,傳入他耳:“知道嗎?喻栩洲,你什麼也護不住。”
伴随着這句話,眼前畫面開始消散,在世界崩塌的瞬間,他伸出手,拼命朝阿姊的方向奔跑,想要抓住那最後一絲光。
可最終,他踉跄摔倒。那個青年同阿姊,竟也徹底消散。而他,甚至未能看清,那人的臉。
世界再度陷入了一片無望的漆黑之中,他伸出的那隻手,緊緊捏成拳。竟隻能無助地不斷聽着那句,‘你什麼也護不住’的話語在腦海中回蕩。
直至...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打破了那些夢魇。在這無邊的黑暗中,帶來了一絲微弱的光亮。
“今後,我會一直陪着你。”
随着這句話,緩緩擡眸,視野之内。竟赫然出現了一位女子,她梳着婦人的鬓發,緩步朝他走來,蹲在了他跟前。
朝已經倒在地上,滿身狼狽的他,伸出了手,“你會娶我的,對嗎?”
少年盯着那隻纖細的手,瞧着眼前明顯比他還要成熟許多的女子。想要伸出手,握住她,但看着她的臉,卻又有些不敢。于是,他隻得小心試探般詢問道:“你是,安安?”
她沒有答話,隻是聽見‘安安’一名後,忽地笑了。
見此,方才還在猶豫的少年。最終握上了她的手,在女子的手扶下,站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