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當他們慢慢悠悠的走至城門口時。視野之内,城門口停靠着一個馬車。而馬車前,則赫然站着一位背手矗立在原地的,中年男子。男子身着常服,周身散發着一股冷冽嚴肅,生人勿進的氣息。
辛雁腳下一頓,不禁皺眉。單看此人氣質,以及周遭守衛城門的衛兵,面對他面上難以掩飾的小心緊張時。辛雁僅是一眼,便判斷出此人...應是朝中高官...
與她阿父不同,他阿父平日倒也算得上親易近人。可...此人...倒是感覺與她阿父相反。他們愈發靠近城門口,隔這位長輩近些,便愈能感受到一股撲面而來的威壓,且令人略幹壓抑緊張的威壓。隻覺是,一位好生冰寒威嚴的長輩...
正在這時,中年男子似也發覺了他們,便當即扭頭朝他們看來。而他,并未在意旁人。而是默默将注意力,移至他們的方位。
不,準确來說,他不是在看他們。而是...在看她身旁的喻栩洲...
“為何...他會在這...”
耳邊響起少年緊張到發顫的細微低喃,辛雁眉間皺得更緊,不禁詫異扭頭瞥向身側同她并齊走的少年。這不瞧還好,一瞧倒是連她都被喻栩洲的臉色給吓到了。
起初,隔得遠。喻栩洲瞧見喻斂的身影,還隻是眯眼好奇。直至愈發靠近,他認清在城門口侯着他們的,果真是喻斂後。面色刷一下變得煞白,幾乎沒了血色。
不...
他為何會在此?
待瞧見喻斂臉上那熟悉的平靜淡漠時,恍惚間他聯想到了昨夜他所發現的一切怪相。
不...不會...應不會是他所想那般吧...
辛雁在旁,親眼目睹喻栩洲的臉色變得煞白如紙,接着則露出一副惶恐不安的神情。
“喻栩洲...你...”
直至二人已然走至城門前,辛雁本來開口詢問他怎了,不想下一刻,少年竟似低下頭,似沒聽見般,神情木讷的越過她,朝前方男子的方位走去。
待走至男子跟前,喻栩洲頓住腳,随即拱手作揖,沖男子行禮,說道:“父親...”
一聲‘父親’,令辛雁當即一愣,待反應過來後。也很快收拾了一下自我的震驚情緒,快步走至喻栩洲身後,同樣友好行禮道:“侯爺好。”
在這一聲‘父親’響起後,似乎不隻是辛雁。連喻斂聽了,都不禁皺起眉。他并未理會低勾着腦袋,沖他拱手的少年。而是越過喻栩洲,走至辛雁跟前,将她扶起,一改方才冷漠神情,道:“若本侯沒記錯,你便是辛将軍之女,對吧?”
辛雁站直身,緊張沖喻斂點了點頭,如實回到:“是的。家父是為朝中武将,前年剛奉命離京。至于小女,單名一個雁字。喚辛雁。”
話音剛落,辛雁而不忘悄悄瞥了一眼,那被喻斂忽視,依舊保持着拱手動作的喻栩洲。
喻斂聽此,點了點頭:“這兩年,你與栩洲關系,我也聽說了。昨夜這小子遲遲未歸,他母親擔憂得緊,便喚我出府來尋他。”
喻斂說此,話音一頓。視線往後一瞥,瞥見了喻栩洲那一身的血污淤泥。話音一頓,便未再多言了。
辛雁順着喻斂的視線,看向那背對着他們,身形狼狽渾身散發着低沉氣壓的少年。不禁緊張的咽了一口唾沫。其實一路上,她與喻栩洲一直便很是吸引行人目光。原因無他,隻是因他衣裳上的那身血,實在過于顯眼,引得與他們同一道的路人害怕膽顫。對此,辛雁甚至一度懷疑,若非現下是早晨,時辰過早,行人過少。或許...早有人因着喻栩洲那一身血污,被吓得調頭跑去報官。
自然,即便是現在...
清晨周遭出入城門的寥寥幾人中,也均紛紛在将注意力移到了他們三人身上。一邊好奇打量着小侯爺,一邊腳下盡量繞開。一副似看見怪物的表情,避之不及。
見此,辛雁愧疚低下了頭。若不是在那林中他們實在尋不到水源,她真是無論如何也不會任他将就滿身血污,一并走至城門口。
許是感受到周遭異樣目光的壓力,前方原本持續保持着一個動作的少年,緩緩放下了手。在斜眼瞥見那些個,用着打量害怕,似見怪物般的恐懼神色,偷看他的幾個行人,包括守城衛兵後。冷冷收回視線,再度低頭,眉宇間不禁變得更加陰沉。
當看見那些異樣害怕的目光時,他甚至一度在想,若非是喻斂此刻就在他身邊,那些守城的衛兵,是否會在瞧見他這滿身狼血污漬後,立下拿下他這個危險的可疑人士。
“你一直在這幹杵着作甚?上馬車。”
耳邊響起那一貫熟悉的冷漠聲音,喻栩洲不由皺眉,心間不似好受。
這世間,哪有這樣的父親?看見自己的兒子渾身衣裳沾滿血漬,疲憊狼狽的狀态,連一點着急關心的意思都未表現出來。喻斂态度越是平靜,便越令喻栩洲不禁懷疑,他是否對于昨晚他失蹤一事,早已知曉一切。
“......”
辛雁蹙眉,擔憂看向前方喻栩洲的背影。隻瞧見,在喻斂的一聲命令下,喻栩洲并未動彈。也未聽話,走至馬車前上車。
反之,他則是沉默轉身。靜靜瞧着他的父親,聲音一改以往潇灑逗趣,平靜到可怕:“您應當有話要同兒子說吧,父親。”
又一聲毫無感情的‘父親’,令喻斂聽後,臉色不由暗沉。
“上馬車,莫要讓我再說第三遍。若有何話,回府再說。你阿母現在很是擔心你。”
隻聽‘噗呲’一聲笑,辛雁視線越過喻斂,看到了一身青袍且狼狽的少年。在聽見那聲‘擔心’後,竟是笑出了聲。少年吸了吸鼻子,隻覺一陣酸澀,胸腔中強撐許久的憋悶委屈,在這一刻,轟然爆發:“那您呢?!”
“兒子失蹤一夜,您就一點不擔心嗎?!”
他的眼眶登時泛紅,眼下烏青一片,眼白處觸目的紅血絲,均是在昨晚透支疲勞,未曾休息好的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