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上月落月升,而秘境中暗黑不知晝夜。
他不懼生死,挫骨揚灰又化霧歸來,而他們連夜苦戰,遍體鱗傷白衣不再。
姜少棠靈術與長劍并用,強勢而謹慎地牽制着陽喆的行動,可無奈那人刻意毀壞晶石,數輪交手之後,石面的裂縫還是越來越大,裂縫之下怨靈躁動的哀鳴聲也愈發清晰。
他看向莫晚庭,看見他淩亂發絲下斑駁交錯的汗珠與血痕,神色漸漸深沉,而此時,那人的扭曲沙啞的聲音又傳來。
“放棄吧,滿月之期将過,秘境之門一關閉,你們左右不過一死。”
陽喆重生了數回,容貌一回比一回猙獰可怖,但情緒卻慢慢恢複平靜。
“放棄?”莫晚庭看了一眼姜少棠,不覺勾了勾唇角,“師尊沒教過這個詞。”
話落間,莫晚庭執劍再攻向陽喆。
“執迷不悟。”
陽喆嗤一聲,揮袖擊碎面前一片晶石,霎時石面裂開一道裂縫,縫中猝然湧出一團黑色邪霧。
姜少棠驚眸,迅疾飛身将莫晚庭攬回,與此同時施術擊散邪霧。
邪霧散去,可霧中驚現一魂體——他高大威武,但身體殘缺破碎,挺立不過半刻,不堪重負栽倒在地。
這是什麼。
莫晚庭看見那魂體,雙目震顫。
而那魂體擡起頭與莫晚庭對視一眼,突然扭動身軀,如獸類一般并用四肢朝莫晚庭襲來。
姜少棠施術再一重擊,将魂體擊退至裂縫處。
似是不服輸,魂體瘋狂掙紮着,奈何他身體遭重創,四肢也徹底散了架,最後隻能趴在地上無聲哀嚎。
“我們深淵的戰士向來不屈膝。”說着,陽喆從袖中取出一黑藤球,“起來。”
陽喆收手捏碎藤球,一魂體從藤球中飄出。
“師尊,那是!”莫晚庭驚然一聲,他認出那靈魂的模樣,那是陽喆從淵靈殘屍中抽走的女魂,那女子說自己來自臨淵城。
莫晚庭忽地想起陽喆命人在青陸索取一事,再看向那趴在裂縫中的瘆人男魂,一陣強烈地不安感湧上心頭。
看見陽喆揮袖将女魂推向男魂,莫晚庭舉劍朝男魂襲去,然而下一刻,那男魂已然躍起身,張開血口一瞬将女魂吞噬殆盡。
莫晚庭:“……”
食魂得了力量,男魂再次挺起身,表情也恢複如常人,他化出一張長弓,以碎石為矢張弓射向莫晚庭。
而箭矢飛來的同時,莫晚庭發現石面裂縫中攀出數隻邪氣纏繞的手。
姜少棠一邊擊退男魂,一邊施術壓制縫中邪氣,面色愈發不平靜。
“師尊。”莫晚庭憂心喊道,揮劍邁向那石縫欲幫姜少棠分憂。
“莫去。”姜少棠厲言。
見兩人吃力模樣,陽喆緩緩發聲。
“拜殿下所賜,深淵之核破碎後,我深淵無數戰士曝屍荒野,靈魂受困于熔岩煉獄之下備受煎熬不得安息,每到滿月之時,更是不由己地狂躁發作,不時給族人帶來困擾。”
他看向晶石之下,眸中滿是悲憫,又從袖中取出一枚藤球。
“好在我及時發現了安撫他們的法子,才勉強讓他們在煉獄之中恢複平靜。”
說着,陽喆捏破藤球,将數個容貌年輕的女魂推進裂縫,一瞬間,姜少棠施術都難以壓下的邪氣漸漸散去。
“他們記得你們青陸人的氣息,每每吞噬完你們的靈魂,情緒總會好許多,便不會發狂發作了。”
他輕描淡寫,仿佛一切理所應當,莫晚庭攥緊雙拳,沉聲道:“所以你害我青陸無辜女子失魂喪命。”
陽喆面不改色:“陰陽相合,青陸女魂的安撫作用最佳。”
話落間,莫晚庭揮劍一霎來到陽喆面前,破風一劍再将其去肉剔骨削成泥。
絞殺複絞殺,運劍不停歇,一次又一次的消耗,他的身體早已疲憊不堪,但源源不斷的怒意支撐着他握劍穩着身,喘息間他一轉眸将那執弓的男魂一并擊散。
魂體飄散的一瞬,姜少棠施術将之拖拽回石縫中,而此時,陽喆于碎石一角再一次出現。
陽喆從容朝兩人走去,突然間,他忽感心頭一震,緊接着一陣熟悉的氣息從上方傳來。
他猛然擡頭,似是感應到了什麼,慘白面容瞬間變得極緻扭曲。
“你們!竟敢!”
陽喆怒斥一聲,雙眼煞紅盯向莫晚庭與姜少棠。
“既然如此,都出來吧!”
說罷,陽喆狂怒着從雙手中釋放出兩道濃重煞氣,不留餘力地往周遭石面擊去,兩道煞氣如長蛇沖向地下,一時間,石面盡數開裂。
姜少棠意識到陽喆要做什麼,迅疾攬起莫晚庭躲避:“下方是被封印的怨靈,他要打開封印将怨靈放出去。”
莫晚庭聞聲一怔,但很快看向陽喆厲聲大喊:“你瘋了!怨靈出去,深淵會再次生靈塗炭!”
然而聽見莫晚庭的聲音,陽喆不僅沒有收手,反倒再放出一擊狠狠一念:“噬魂多年,他們早已認定青陸人的氣息,生靈塗炭的是你們青陸。”
陽喆話音落,四周詭異般陷入寂靜,可隻靜了一刹那,随着轟然一聲巨響,無數聲響接連而來。
先是琉璃盡碎,石面徹底震蕩裂開,滾燙岩漿如潮湧出吞噬黑石與黑夜,而後是怨靈凄厲哀鳴,怨靈在岩漿之中掙紮翻騰,像是每嚎叫一聲,岩漿便随之漲起,緊接着,上方開始砸下巨物,泥塊、草木、荊棘,甚至是一些異怪異獸,統統墜落至岩漿之中。
玄根秘境上層,坍塌了。
而怨靈躁動發狂,岩漿不斷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