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陽喆揮袖驅散原本覆蓋在上方濃霧,疾然往上方飛去。
莫晚庭見狀,沒有想着立刻去追陽喆,而是第一時刻想起去别處尋找千足蟲的卞昀之。
“師尊,師叔他……”
“他不畏火。”姜少棠不假思索,邊說邊化出一條白繩纏緊莫晚庭腰部。
師尊這是作甚?!
莫晚庭還未來得及詢問,隻見姜少棠低聲念訣,那白繩隐去模樣的一瞬間,他迅疾攜莫晚庭向上飛去。
秘境持續坍塌,一黑一白兩道光影争相朝上飛。
不一會兒,上方出現白光圓環,似黑夜中一輪圓滿皎月,且那月華光影随着幾人的靠近逐漸明亮清晰。
莫晚庭知曉那是秘境的出口,緊盯着那圓月不眨眼,怎料下一刻,那圓月中心驚現一人影。
“殿下!靈君!”
傅銘嘶啞的聲音傳來,莫晚庭與姜少棠雙雙驚目,但陽喆卻搶先一步迎上前。
不能讓陽喆先出去。
回身的一霎,姜少棠施術将陽喆拖回來,莫晚庭執劍朝之攻去。
他們松手分開,但兩人之間仿佛連了一條無形的繩索,哪怕離身也相互牽絆着不墜落暗間,他們默契地牽制住陽喆,并緩緩靠近出口。
隻是陽喆也留了一手,飛出一道黑霧将傅銘扯入秘境,同時飛刃襲向幾人。
“傅銘!”
莫晚庭揮劍攔下陽喆的飛刃,驚叫一聲。
眼看出口近在眼前,姜少棠看了一眼墜落的傅銘,眉頭擰成一片,可沒猶豫太久,他最後還是擊飛陽喆回身紮向下方。
接住傅銘的一瞬,姜少棠迅速往上飛,傅銘卻沙啞道:“靈君,這是深淵前任族長的魂丹。”
“言洛川……讓我務必交給靈君……”他顫巍着伸手掀開鮮血染透的衣衫,取出魂丹遞給姜少棠,随後沉沉閉上眼眸,“我大限已至……請靈君……放開我吧。”
“…………”
姜少棠不說話,但即便陽喆不時襲來,他的手卻也牢牢抓着傅銘不松開。
傅銘艱難睜開眼睛,不解問:“靈君為何……不松手。”
姜少棠避開陽喆一擊,終于沉沉發聲:“你若死了,他會一直念着你。”
傅銘怔然,餘光中瞥向揮劍對付陽喆的莫晚庭,淚水不覺滑落。
“殿下……隻會念我一時,可靈君不在的九年,殿下時時刻刻……無不念着靈君啊。”
一句從他人口中得來的想念,明明滿是慕羨,可如今聽見,卻似一柄利刃,硬生生将姜少棠木然的心撕開一道口,讓涼風灌進,讓他心酸無比。
“無恥之賊!還我魂丹!”
陽喆高聲一喊,發了狂一般襲向姜少棠,一時間,底下的岩漿更是以驚人速度高漲上升。
姜少棠驚覺,立即将傅銘甩給莫晚庭,而莫晚庭接過傅銘的一霎,姜少棠引開陽喆遠離出口。
“師尊!”
“兄長!”
兩個聲音同時在黑暗中響起,姜少棠回眸一看,見卞昀之提着千足蟲出現。
卞昀之:“兄長,我找到了!”
姜少棠:“收魂!”
說着,姜少棠運劍将陽喆大卸八塊擊入岩漿,卞昀之則将千足蟲提去莫晚庭身前,看見一旁奄奄一息的傅銘,順手把人拉過來療傷。
收魂,收了魂,他便沒有了後顧之憂。
可是,為何他心中會如此不安,仿佛厄事即将降臨,壓得他近乎不能正常呼吸。
莫晚庭恐慌着,目光不斷在生魂與姜少棠之間來回移動。
卞昀之焦急道:“快收魂!你把魂收了兄長才會上來!”
“……”莫晚庭顫眸,頂着強烈的不安感,伸手探向蟲腹中的生魂。
“回來吧。”
一聲回來,不是祈求,也沒有催促,好似尋常一句歸來詩,隻道出春風吹綠了枝桠,花開亦正好,一同歸家可好。
生魂讀懂了莫晚庭眸中的期待,更像是在其間看見了久違的故土,他無淚,卻也熱淚盈眶,起身朝他的故土奔去。
一人一魂,魂體相融,那一瞬間,莫晚庭感到自己身體裡再次彙滿力量,而那股力量使他心中湧出一陣無法言喻的、“無論如何都要活着”的歸家的渴望。
“師尊,我們回去。”
莫晚庭喃喃着,急切望向姜少棠,可就在此時,岩漿中的怨靈不知怎的忽然集體哀鳴,不一會兒,紛紛掙紮着從岩漿中爬出。
姜少棠看見莫晚庭收回生魂,淺淺一笑,而後無比平靜地擡劍劃開手臂,鮮血流下,他釋出強靈光,靈光飛散,化作無數盛開的棠梨花往怨靈身上落去,狂躁的怨靈一個個退回岩漿中。
“控魂術……”卞昀之顫聲念,轉眼間,莫晚庭已投身往下飛去。
“走!!!”
姜少棠的聲音傳入卞昀之耳邊,一團梨花模樣的靈光也悄然出現在卞昀之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