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好奇那人是誰。”
“那人名叫墨珩,是在下生父。”墨非離頓了頓,看向躺倒在地的兩人,“蘭姨是生父續弦,而綠沁,是他們的女兒。”
墨非離口中講述的關系并不複雜,可細一想卻令人匪夷所思。
長相一模一樣的父子,耄耋之态的母親,還有妙齡被父奪命的女兒……不論哪一條,都不符合常理。
莫晚庭驚詫看着幾人,忽然,墨非離站起身,移目望向莫晚庭,問道。
“殿下可知道十年前發生在臨淵城的一場滅門案,仲秋之夜,一商賈家門慘遭異劫,滿門上下百餘人死于非命。”
莫晚庭聽聞又是一驚,看了看姜少棠,點頭。
臨淵滅門案,是當年青陸的大懸案,因此事過于離奇詭異,枭一度認為是蟲怪作祟,多次派暗衛前去探查,可查了一年,依舊沒有發現一絲蟲怪的痕迹。莫晚庭也曾與姜少棠一同去過那府中,亦未查出眉目。久而久之,此案便不了了之。
墨非離見幾人神情,垂下眸,徐徐又說。
“那夜,墨珩以骨笛控了數名家丁的魂魄,命他們殺了府中老幼,而後逼他們自相殘殺……”
說到此處,墨非離似是回想起了那夜的恐怖絕望,聲音逐漸喑啞低沉。
“也是那一夜,墨珩瘋魔了,說自己将大好時光都浪費在我身上,要我拿命償還,蘭姨舍命為我求情,于是,那人便隻取走了我的臉。”
幾人聞聲駭然,目不轉睛盯着墨非離的臉看。
莫晚庭最是心顫,輕聲道:“墨公子,你的臉……”
“諸位見的,不過是在下用于易容的一張面皮罷了。”墨非離輕撫臉頰,朱唇微顫,擡眸看向莫晚庭,“為與人正常交談,在下隻能每日濃妝豔抹掩蓋瘡痕,并非存心欺瞞殿下。”
聽此一言,莫晚庭更是雙眸顫起,忙說:“不怪你,方才我也是一時心急,并非真要……”
莫晚庭話未說完,一旁姜少棠冷不丁冒出一句話:“那骨笛為何物。”
墨非離被姜少棠突然插來的話打斷情緒,回了神,應答道:“那骨笛是墨珩從一神秘商販處得來的罕物,控笛者需以自身血液養笛,笛響了音,再往笛中融入他人血液,控笛者便可吹笛控魂,甚至,可抽魂殺人。”
莫晚庭腦中忽然回想起墨珩的笛聲,方才那人在暗室下從容不迫,顯然是認為自己抓住了把柄,要抽他的魂,誰知他卻是個魂魄不完整的人,恰巧躲過一劫。
想到此事,莫晚庭脊背發涼,倒吸一口氣,問:“此控魂術歹毒至極,可有解法?”
“在下不知解法。”墨非離搖頭,又說,“但墨珩不會輕易抽人魂魄,并且,一向隻抽年輕女子的魂。那年他帶蘭姨母女消失後,曾幾次隐姓埋名出沒在青陸各大樂坊中,手段無不是先欺騙樂伶,而後逼她們化成成蟲怪物,制成胭脂,榨幹其身上所有價值後,再取走她們的靈魂。”
“……”
幾次作案,卻逍遙法外。
莫晚庭沉默着取出墨珩給他的胭脂,打開一看,原本濃重胭脂氣味已全然消散。
成蟲失魂死去,蠱惑人的胭脂也便失效了。
一時間,莫晚庭内心五味雜陳,合上胭脂,深深垂下頭。
然而就在此刻,屋頂突然飛來一蒙面黑衣人,那人快步來到墨非離面前,拱手說道:“閣主,人尋到了。”
墨非離聞聲即刻同幾人匆匆道别,莫晚庭欲一同跟去,被兩人雙雙阻攔。
姜少棠:“回來。”
墨非離:“殿下勞累負傷,需好生休養,此事便交與在下吧。”
見兩人态度堅決,莫晚庭隻能停步作罷。
墨非離離開後,周遭靜下,此時,姜少棠默默取出乾坤袋。
莫晚庭盯着那物,倏爾想起一事。
“師尊,你方才說此是我的天魂。我的七個殘魂,還各有名字嗎。”
姜少棠沒料到他會突然問起此事,頓然片刻,應答道:“天魂主才智,地魂主肉身,人魂主精神,神魂主情緒,意魂主意念,識魂主記憶,生魂主生命力。各縷殘魂,主掌不同領域,魂歸了身,你的人格也會更加全善。”
莫晚庭驚然,他的殘魂不僅有名字,竟還關聯着他的人身各狀。
不對,還有疑問。
“那師尊如何認出他是天魂,他們長相不一?”
“習性不同。”姜少棠淡言,手中泛起靈光,又道,“天魂,喜歡點我的頭。”
話音剛落,姜少棠意識到自己多言了,立即打開乾坤袋施術,堵住莫晚庭的好奇心。
“莫說話。”
揮手起落間,姜少棠将天魂化作一縷靈光,緩緩注入莫晚庭體内。
天魂歸身時,莫晚庭能感覺到身上湧起一陣熱流,但除此之外,自己并無任何變化。
主才智?或許那才與智,是一時半刻兒不能察覺的吧。
方才他好像還有話想問姜少棠,是什麼來着?
莫晚庭暗忖着,此時,一直在一旁觀望的林霜,忽然拔腿往樓梯口奔去。
“林霜,你去何處。”莫晚庭疑問。
林霜扭頭看了看兩人,解釋道:“殿下,靈君擲給‘慕安姑娘’的那五千兩,是我匆忙向小侯爺借的,現下事已平定,自然要還回去啊。”
說着,林霜匆匆下樓,而他還未奔出樂坊,外頭便傳來一聲叫喚。
“殿下,我來遲了!”
說尋那人,那人便到了。